他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吼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干什么！”
林溪见状，眼珠一转，立刻跑到顾昭面前，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顾昭哥，对不起，我妹妹她不懂事，胡言乱语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说说。”
她想把这件事定性为我的“胡闹”。
只要顾昭顺着她的话拒绝，那我就没了台阶下，在全村人面前丢尽脸面，最后还是得捏着鼻子接受宋建民。
好一招以退为进。
可惜，她算错了一件事。
顾昭的目光越过她，直直地落在我身上，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军人特有的冷硬：“林念同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没有拒绝。
他在问我。
我迎上他的视线，重重点头：“我知道。顾昭同志，你愿意娶我吗？”
全场死寂。
一个姑娘家，当着全村人的面，问一个男人愿不愿意娶她。
这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无异于惊天骇俗。
我妈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喘气。
林溪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没想到我敢这么豁得出去，更没想到顾昭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撇清关系。
顾昭的黑眸沉沉地看了我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我都以为他要拒绝了。
然后，他挺直了背脊，尽管一条腿使不上力，身形却依旧如松柏般挺拔。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我愿意。”
三个字，掷地有声。
宋建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猛地将手里的彩礼摔在地上，那些崭新的钞票、布料和糖果散落一地，狼狈不堪。
“林念！你给我等着！你会后悔的！”
他撂下狠话，转身就跑，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林溪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嘴里还焦急地喊着：“建民哥，你等等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场精心设计的提亲闹剧，就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收场了。
院子里的人群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却觉得无比轻松。
我爸叹了口气，把我拉进屋里，关上了门，将所有的指指点点隔绝在外。
“念念，你跟爸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妈则在一旁哭天抢地：“还能怎么回事！她鬼迷心窍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爸，妈，我没疯。宋建民不是良配，顾昭才是。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上辈子，宋建民是有一个好前程，可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妈宝男、凤凰男。
他的母亲尖酸刻薄，他的姐妹贪得无厌，我在宋家当牛做马，受尽磋磨。
他对我所有的付出都视而不见，反而觉得是我高攀了他们家。
而顾昭……
上辈子，他在战场上伤了腿，回村后一直未娶，沉默地生活，沉默地死去。
林溪守了半辈子寡，时常念叨，如果当初嫁给顾昭，哪怕他穷、他残疾，至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
没错，林溪上辈子嫁的，就是顾昭。
不过，那是在她作天作地，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搞臭了之后，无奈之下的选择。
这辈子，她把顾昭这个“备胎”忘得一干二净，一心只想抢走我的“金龟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