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楚墨风这样早已练就铁石心肠、见惯了商界大风大浪、自以为不会再为什么动容的人,在这一刻,也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热流直冲鼻尖和眼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瞬间失语,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放在光滑桌面下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泛出失去血色的青白。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长时间的沉默。一种混合了巨大悲伤、失而复得的惊喜、沧海桑田的难以置信以及找到同类后的巨大安慰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剧烈流淌、碰撞、交织。
阳光依旧明媚,办公室依旧奢华安静,但某些根植于过去的东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终于严丝合缝地扣上了关键的一环。
第六章:暗夜微光与喧嚣
“暗夜微光”酒吧,如同它的名字,悄然隐匿在云城一条被时光遗忘的狭窄巷弄深处,仿佛一个刻意避开尘世喧嚣的秘密据点。
没有炫目的霓虹招牌招摇过市,只有一块历经风雨、木质纹理已然斑驳的旧牌匾,上面用暗金色的漆料勾勒出店名,若不存心寻找,极易错过这方天地。
推开那扇沉重的、带着岁月包浆的橡木门,内里却别有洞天,瞬间将门外世界的浮躁隔绝。舒缓慵懒的蓝调爵士乐,如同陈年威士忌般醇厚,在温暖而略带烟草味的空气中缓缓流淌、浸润每一寸空间。
昏黄而柔和的灯光经过精心设计,巧妙地将开阔的大厅分割成一个个由高背沙发或屏风围拢的独立卡座,营造出绝佳的私密性,让每个角落都自成一方小世界。
这里,是楚墨风偶尔想要逃离楚氏帝国掌舵人身份、暂时卸下心防、独自小酌一杯,用以整理纷乱思绪的避风港和精神栖息地。
此刻,他正与苏悦相对坐在最里侧一个尤为僻静、光线也最为暗淡的卡座里,仿佛两人都本能地寻求着阴影的庇护。
桌上,除了两杯饮品,那包与周围高雅氛围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些廉价的钙奶饼干,像一个沉默而沉重的信物,无声地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浸满血泪的过往。
苏悦用她特有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近乎机械的语调,极其简略地概述了她的人生轨迹——如何被那个代号“屠夫”、性情乖戾的师父从人贩子手中近乎野蛮地“抢”走,如何在那非人、近乎残酷的严苛训练中幸存下来并脱胎换骨,最终又如何在国际雇佣兵那个弱肉强食、刀头舔血的黑暗世界里,凭借实力和冷酷赢得“夜莺”之名。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的故事,唯有在提及“师父”这两个字时,那双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冰冷的眸子里,才会极难察觉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憎恨、畏惧或许还有一丝扭曲感激的光芒,稍纵即逝。
楚墨风则分享了自己被显赫的楚家寻回后,如何在错综复杂、充满明争暗斗的家族环境中挣扎求生、如履薄冰,如何以惊人的速度和毅力学习、成长,最终一步步掌控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过程。
但他讲述的重点和核心,始终牢牢锁定在这些年来从未停止、如同大海捞针般艰难、却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执着寻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