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灰烬中的苏醒
雨。
冰冷的雨,带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敲打着残破的瓦片。
我从尸堆中睁开眼睛。
视野里是铅灰色的天空,和一座倾颓的巨大城池。断裂的城墙如巨兽的骸骨,直指天穹。黑色的、扭曲的枯树像凝固的亡魂,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呜咽。
我是谁?
不知道。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同样不知道。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像被雨水彻底冲刷过的石板。唯一清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活下去。
以及,一种更加强烈的认知:这里的所有活物,都想让我死。
我撑起身体,黏腻的血液从我破旧的黑衣上滑落。身下,是层层叠叠的尸体,他们穿着腐朽的铠甲,面目狰狞,死状凄惨。他们的武器,长矛、断剑、战斧,散落一地。
我的武器……我低头,看到右手紧握着一柄无鞘的直刃,刀身狭长,布满豁口,刃口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它更像一把杀戮的工具,而非兵器。我的左手,从手肘往下,是冰冷的、泛着暗哑光泽的黑色金属,五指关节灵活,却布满了细微的划痕与凹陷。
这不是血肉之躯。
“嗬……嗬……”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
三名穿着残破禁卫铠甲的活尸,正从巷口蹒跚着走来。他们的皮肤干瘪,贴在骨头上,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点猩红的光在跳动。他们手中握着生锈的长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目标明确——就是我。
没有恐惧,没有犹豫。
我的身体比我的思想更快。
我瞬间压低重心,像一头捕食的猎豹。雨水顺着我消瘦的脸颊滑落。
第一名活尸禁卫冲了上来,长戟带着破风声,直刺我的面门。
我左脚为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险之又险地避开戟尖。同时,右手的残刃顺着戟杆向上滑动,火花四溅。
“噌!”
金属摩擦声刺耳。我的刀锋在滑至尽头时猛然发力,手腕一抖,刀刃精准地切开了他握戟的五指。
“咔嚓!”
断指与长戟一同飞出。
活尸禁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嘶吼,但它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另一只手朝我抓来。
太慢了。
我的残刃已经调转方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噗嗤!”
刀锋从它的下颚刺入,贯穿了整个头颅。猩红的光点瞬间熄灭。
我没有拔刀,而是以它的身体为支点,左脚猛地蹬在墙壁上,整个人凌空翻起,越过了它的头顶。在空中,我抽出残刃,带出一蓬黑色的腥臭血液。
另外两名活尸禁卫已经左右夹击而至。
左侧的长戟横扫,封锁了我落地的空间。右侧的则高高举起,准备将我劈成两半。
绝境?不。
这是屠杀的舞台。
我左臂的金属手猛地张开,五指弹出锋利的尖爪。
“铛!”
我用金属手精准地格挡住了左侧扫来的长戟,巨大的力量震得我手臂微微发麻,但我借着这股力量,身体在空中再次转向。
我的身体正对着右侧的活尸。它手中的长戟正当头劈下。
我看到了它空洞眼眶中的红光,那光里只有纯粹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