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天气渐凉,阿宁大病初愈应适当添衣,”姜樾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嘱咐,“万一再次着凉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女儿从小身子骨就弱,如今他日子不知还有多久。
往后没有他在身旁看着,该如何是好,愁绪一时间涌上心头,说话语气不自觉重了些。
姜梧宁缩了缩肩膀:“爹爹,是女儿疏忽了。”
“我回去就让银翘把之前厚些的衣服收拾出来。”
单薄衣衫穿在她身上更显清瘦,莹润白皙的小脸快缩到脖颈,透着一股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再责怪。
姜樾叹了口气,语气放柔:“爹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阿宁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
“此前明珠来请安时穿得就暖和多了,她……”姜樾一顿,似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看向一旁的薛氏,“府上每年换季不都会找人上门裁新衣吗?”
薛氏如梦初醒般赔上笑脸,忙说自己的不是:“是妾身考虑不周,先前宁姐儿身体未痊愈想等着等她好了再找裁缝上门,最近府上事情多繁忙一时间给忘了。”
“夫君放心,我今日便让裁缝上门。”
薛氏反应没太明显,只是笑着找个理由应了下来,反正现在是她掌家,几件衣裳罢了,随她去。
她不动声色瞟了好几眼面前的少女,这宁姐儿平日里不争不抢好对付得很,今日居然懂得以退为进。
姜樾嗯了一声,药劲上来面容浮现几丝疲惫半靠在床梁边,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这么一会功夫已经耗费他许多心神。
姜梧宁目的达到,见他精神不佳也不多留:“爹爹,母亲,女儿不打扰你们休息,明日我再来请安。”
她上前帮忙扶着姜樾身子躺了回去,他合上双眼昏睡过去后这才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身后视线仿佛能凝成实质,姜梧宁嘴角微扬,这才刚开始呢。
……
刚量完尺寸,姜梧宁看着摆在桌上的布料,伸手摸了摸料子,普通且不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穿,不是颜色老成就是过于俗艳。
果然,薛氏这个继母跟往常一样在这等着她呢。
她摇了摇头,冷淡问道:“云衫阁最好的料子都在这里了?”
屏风外的老板弯腰点头:“这是荆州城里当下最时兴的料子,各个府上的小姐都喜欢。”
姜梧宁一听笑出了声:“听说城中的制衣铺就属云衫阁的最好,今日一见名大于实啊。”
一批暗灰色的料子甩到老板面前,她漫不经心在屏风前坐下:“这个颜色给我已经去世的祖父穿说不定他会满意。”
老板看着脚边的布料,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而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些料子我都不喜欢,再选些合适的料子来,”姜梧宁接过银翘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减少了心头几分火气,“再给我拿这些料子滥竽充数我饶不了你。”
老板颤声应了声是,不敢再逗留,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女侍手脚麻利把房内的布料收拾一空退了出去。
姜梧宁放下茶杯,冷哼一声,往日原主被差别对待不吭声那是因为她善,现在的她当了几年牛马怨气冲天,绝不受这些鸟气。
一个失去母亲的姑娘被欺负成这样,她都看不过去,她来了该争就得争,就算要去京城,也要在这段时间里气她们母女俩一顿才好。
“小姐,你变了!”银翘在一旁瞳孔里满是惊讶。
姜梧宁摸索杯壁的手指顿了顿,难道银翘看出了什么,她是最熟悉姜梧宁变化的人。
“哪里变了?”姜梧宁佯装淡定问道。
“变聪明了!”银翘哇了一声,刚刚姜梧宁一通操作把她吓得一愣一愣的,想到以前的境遇,她又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姐病愈后性子变了是好事,以后不会再受欺负了。”
姜梧宁放下心来,她温柔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银翘的脸颊:“傻丫头,放心吧,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系统在脑海中出声哼哼:“我都说了吧,宿主你放心吧,不会崩人设的。”
“而且原主我都安排好了,让她去了别的世界,那里有爱她的父母和优渥的生活,一辈子顺风顺水。”
“你就别担心了。”
姜梧宁呼出一口气,彻底安下心来:“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有顾虑了。”
……
城北清风巷一处宅子内。
昏暗夜晚下室内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出书桌前清俊疏朗的面容,鸦黑的墨晕染在宣纸上,字迹遒劲有力,端方优雅,字如其人。
温淮砚正写信给他的同窗好友,沈策。
他每次出远门都会给家中写信,介绍自己近况询问家中是否一切安好。
可当写给父亲母亲的信写完之后,温淮砚手中的笔并未放下。
他想到今日遇见的姑娘,脚受了伤却没吭一声,眼眶通红强忍着泪水,性子十分坚韧乖巧。
盈盈秋水般的明眸清澈见底,笑起来梨涡若隐若现,似晨曦一点一点透过高耸的云雾,干净温暖。
明珠不应蒙尘,温淮砚纠结片刻后另拿起一张宣纸给沈策写信,告诉他自己今日见到了他表妹。
听闻荆州刺史姜樾病重,已经告病在家不理城中事物且几度传出病危的消息。
万一姜刺史去世,姜府内只剩下一个继母,不知那温姑娘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温淮砚思来想去,决定把此事告诉沈策。
再由沈策告诉沈侯,毕竟他们血脉相连,应当能妥善处理此事。
想到这,温淮砚叹了口气,他今日所见与沈策提过他姜姑父对表妹如珠如宝相差甚远。
温姑娘身上并无贵重之物,更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既然看到了温淮砚就不能坐视不管,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毕竟以往沈策也帮过他许多。
骨节分明的手指折叠信封,细致地检查无误后,温淮砚站起身交给门外的下人:“寄回京城,要快。”
温淮砚深知好友的脾性,知道此事之后定不会置之不理,希望能够来得及,在变数来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