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柯汶熹签完合同后,又带着柯湜湜从医院回到商场。

哪怕女儿已经因为这意外将小火车抛之脑后,柯汶熹身累心累的,依然回来陪着女儿坐了两圈的小火车。

小孩子的快乐真的很容易满足。

两圈商场里的小火车,就能让她的心填的满满的幸福。

而看着柯湜湜幸福,柯汶熹也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郁结在她身上的寒潮,终被她的小太阳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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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车库里。

贺寒洲坐在车里,看着柯汶熹抱着柯湜湜、柯湜湜又抱着一只新的玩具熊从电梯里出来,上车,车朝出口方向开去。

他看到的都是柯湜湜两条腿环着她的腰肢,小脚时不时的勾起来,自在悠闲像个小神仙。

柯汶熹将柯湜湜养的很好,孩子聪明活泼,眼睛一直亮晶晶的从无怯意。

他们才第二次见面,

他就好像看见了,柯湜湜从小婴儿到现在,总像只小考拉一样挂在柯汶熹胸前。

很辛苦,很累吧。

他注意到她有习惯性的甩手臂、捏手臂排酸的动作。

“洲爷。”齐岳见柯汶熹的车已经走远,问道,“要跟上去吗?”

贺寒洲视线收回,声音淡淡的,“不用了。回去。”

跟来这里都是偷偷摸摸的。

签完合同后,柯汶熹拒绝再他的车送她们回来。

车辆启动,贺寒洲再次打开平板,看着上面柯汶熹的资料。

是未婚状态。

但根据得到的消息,柯汶熹和她老公是在美国结的婚,所以国内婚姻状态没有更新,两人目前是分居。

这些年,孩子其实是她一个人带大的。

没有因为知道她和老公感情不好的喜悦,贺寒洲的胸口的反而像是堵了一团湿海绵,正吸收着他体内的空气。

喉咙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来,贺寒洲手抖着扯开领带,依旧没有好转。

一团浓重的白色彗星撞地球一样在他眼里炸开,他听见:

“哥哥,你心疼我吗?”

“哥哥,你在乎我吗?”

“顾淮礼,你爱我吗?”

“洲爷、洲爷。”齐岳急切的喊他,又对司机下令,“马上去医院。”

贺寒洲一脸痛苦的在后座,已经缝上的伤口又蹦出鲜血来,血液和汗珠一起顺着脸颊落下来。

贺寒洲回过神来,大口呼吸着空气,拿出手帕擦拭,才发现又流血了。

“没事。|”他眼里的痛楚已经褪去,此刻嗓音依旧有些虚弱,“回去,不用去医院。”

齐岳不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贺寒洲完全恢复了日常的漠然冷厉,“回去。”

说罢,便阖上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时刻听见梦里那个人的声音。

他只知道自己夜夜做梦,醒后,除了实实在在的身体痛,梦里的一点一滴他都回忆不起来。

他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一颗心在荒唐的路上狂飙不止,

比起对柯汶熹莫名的心动、心疼……

一种更为疯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病毒一样的扩张蔓延,他居然认为柯汶熹是他梦里的人。

而他潜意识清楚,这两个人长着不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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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贺寒洲在海城的住宅,他重新包扎后按时入睡。

齐岳的办公室里,周迟风和宋君丞也在。

周迟风摸着下巴,“真是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他睡觉啊。”

贺寒洲自从殉情失败被救回来后,养成了每晚十一点前按时睡觉的好习惯。

任何地点任何事情任何人物,都不能阻拦他睡觉。

他以前可没有人是需要专门睡觉的概念。

明岁安讽刺他是神仙,在车上闭上眼30分钟,就能充当5小时睡眠。

齐岳将桌上的资料,递给二人。

“柯汶熹?”宋君丞翻开看见里面的内容,“来真的?还去查她 了?”

“不想是假的。”齐岳面色平静,又将柯汶熹的资料看了一遍。

贺寒洲对柯汶熹的兴趣,其实很能理解。

齐岳说:“柯汶熹开了一家咖啡馆。说是咖啡馆,其实更像是一家小型画廊。”

宋君丞疑惑:“画廊?”

齐岳:“她很会名画投资。但能看出来,经济实力不强,这几年买的都是新兴作家或者大画家的冷门画,便宜。但她对画作非常了解,所以这两年也在做一些替收藏家、买家洽购的服务。”

周迟风豁然开朗一般, “难怪洲爷见到她这么兴奋,也是一位艺术管理大师?”

哪怕记忆里已经没了明岁安的痕迹,但是在他生命里胜过全世界的人,怎么就真的忘了。

所以只要有一丝与她相似的关系,他的身体都会认出来。

明岁安就是学艺术管理的。

她有三大爱好,摄影、收藏画、打麻将。

摄影是天赋使然,收藏画是买卖交易,打麻将是慈善活动。

打麻将输的厉害了,顾淮礼得连夜去买画哄她。

他们家,就是一个博物馆,里面百万级别的画作都是靠墙脚立着。

八位数以上或者她爱惨了得才有资格挂上墙。

她经常买进卖出的,赚的还不少。

柯汶熹店里的那些画,在明岁安的眼里,估计连墙角都没资格站。

首先,不是明岁安喜欢的印象派画作。

其次,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收益颇丰。

但对明岁安来说,估计那点升值和利润,还入不了她的眼。

回忆中,周迟风突然说起来,

“有一次,贺太太跟小姐妹打麻将输了一晚上,一万块钱不到。第二天吵着要和礼爷分手,还不肯回家。当时礼爷在伦敦,在英国王子家买了一副两千万英镑的画连夜赶回国。输太惨了,躲起来了,又碰上流感,在酒店里烧迷糊了,头发都成了白金色。”

养了一个月才好。

宋君丞也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那可真是个祖宗。给我贡献了多少论文,熬脱了我多少头发啊!”

他是柯汶熹的主治医生,负责她的全身健康。

她的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在小时候经历两次手术后已经痊愈, 不影响正常生活和基本的体育活动,但混二代的基因实在过于刁钻难伺候。

享受过去的带来的欢笑,则也同样承担过去带来的伤痛。

三人笑过后,又是静默的沉痛。

这几年贺寒洲比认识明岁安之前更冷血暴戾,完全的不近人情。

贺寒洲对柯汶熹表现出来的兴趣,其实很好。

至少某一天,在明岁安突然出现在他记忆时,这世界上有一个能让他留恋的人。

伤了他还能全身而退的人,除了明岁安,就只有柯汶熹了。

齐岳突然说了一句,“有时候,我总觉得柯汶熹就是明小姐。”

宋君丞面色一冷,“他疯了,你也跟着疯了?”

且不说他们完全确定明岁安去世的事实。

哪怕不用对比,那柯汶熹一眼明显比明岁安高一截。

她黑黝黝的头发没有染色剂的味道和痕迹,瞳孔颜色也是自然的。

再说,明岁安那病秧子娇气的,去拍个照,相机都背不动,都是顾淮礼大包小包的跟在她身后。

那天,柯汶熹穿着高跟鞋抱着她三十斤的女儿健步如飞的逃跑,他们可是观赏了许多遍。

齐岳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推断根据哪里,就说语言和事业的话,也太过牵强。

只能说,“你们要是和她在一起半个小时,绝对也会这样感觉。”

太诡异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