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抿了抿唇,心里其实已经很不高兴。
她和未婚夫见面太子要插手阻拦,连自己出门带哪个丫鬟他也要管!
明摆着是想让锦书盯着她,好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如实汇报,他好牢牢攥着她的行踪。
若面前的人不是萧承煜,换做旁人,她早就和他撕破脸了!
但眼前的人偏偏是萧承煜,是手握朝堂实权,连最受宠的薛贵妃的弟弟家,都敢说抄就抄、半分情面不留的当朝太子。
而她看似风光,是身份高贵的侯府千金,但她拥有的一切,其实都要仰仗皇后姨母和太子这个表哥的疼爱。
若非如此,不说别的,首先杨氏就不会再对她这么客气。
一个寄人篱下,不被继母喜欢的养女,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而她和陆容与的婚期,还有两年。
以前她觉得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可现在又觉得,两年的时间真的太长了……这中间,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情。
沈清棠虽然从小被娇宠着养大,性子乖巧软糯,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想到这里,她心底的火气渐渐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阵无力的酸胀。
她闷声道:“锦书这几天要帮我给表姐绣荷包,我看她太过辛苦,所以让画屏跟着。”
萧承煜点了点头,看着沈清棠情绪低落的小脸,心底无奈地喟叹一声。
想到沈清棠是因为见不到陆容与才心情低落,他当然不悦,但是看着她不开心的样子,又有些心软,有心哄哄她。
他扬了扬唇角:“东郊庄子上的海棠都开了,你不是最喜欢庄子后山的那片海棠林吗?正好孤明日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带上团团和圆圆,去庄子玩一天,如何?”
沈清棠是海棠花开的时节,被温氏捡回侯府的,她的生辰,便定在温氏捡到她的那天。
据说,那天山上的海棠开得特别好,所以温氏给她取名清棠。
若是往常,萧承煜特意空出时间,带着团团出宫,陪沈清棠去庄子上赏花,沈清棠一定非常开心。
但现在,她躲着萧承煜都来不及,哪里有心情和他去赏花?
沈清棠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声音很轻:“表哥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吧,若有空闲,多陪陪姨母才是。”
顿了顿,她像是鼓足了勇气,又添了句:“棠棠如今已经及笄了,表兄妹之间,该避避嫌了。”
萧承煜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墨色的眸子里像是凝了层冷雾,牢牢锁着她,似要穿透她这副恭顺的模样,看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真的因为及笄懂了规矩,才开始对他避嫌?
还是……因为陆容与,才故意同他划清界限?
他指尖抵着桌面,沉默片刻,才缓缓道:“罢了,你不想去,便不去。”
话锋一转,他又道:“只是今日既然出来了,不如陪表哥用顿午膳?用过膳,我送你回府。”
沈清棠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依旧是婉拒的姿态:“表哥恕罪,棠棠今日是和丁姨母、表姐一同出来的,她们还在等着我呢。”
说着,她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屈膝行了个浅礼:“棠棠先行一步,表哥保重。”
看着沈清棠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萧承煜眼底的晦暗再也压不住,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
但沈清棠心里同样不好受。
她想不明白,从小就依赖的表哥,怎么会忽然变成现在这样?
画屏对雅间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见沈清棠出来,还笑嘻嘻的凑过来,看到沈清棠苍白的脸色,笑容又顿住。
她小声道:“小姐见了陆公子,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沈清棠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别问了。”
离开清风茶坊后,沈清棠和画屏径直回了兰亭楼。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
丁夫人和丁如珊还在之前的雅座等着,脸上的神色却明显变得焦虑。
见沈清棠回来,丁夫人立即拉着她坐下,小声道:“棠棠啊,这眼看都中午了,太子殿下怎么还未现身啊?”
沈清棠语气尽量自然道:“表哥一直没有来吗?”
丁夫人摇头,“没有啊!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殿下来得并不是兰亭楼?”
沈清棠思索了片刻,“丁姨母这么一问,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丁夫人瞬间着急起来:“这怎么能记不清呢?你再好好想想?”
沈清棠淡声道:“我也只是听表哥随口一提,可能听错了,也可能表哥临时有事,改了时间。”
她看向丁夫人,不慌不忙道:“本来今天的计划也是让表姐‘偶遇’太子殿下,既然是偶遇,哪里有一定能见上面的?”
丁夫人急声道:“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丁如珊连忙按住母亲的手,柔声道:“母亲,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实在抽不出空闲也无法。我们就当是出门散散心,反正今天本来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丁夫人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丁如珊又看向沈清棠,“棠妹妹,你的耳坠找到了吗?”
沈清棠摇了摇头:“没有,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几分惆怅,似乎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丁如珊对此表示理解:毕竟是皇后送的耳坠,确实很贵重。
她安慰道:“听说皇后娘娘十分疼爱你,想来不会这件事情苛责你,你也别太难过。”
沈清棠勉强弯了弯唇角,又看着酒楼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温声道:“都这个时辰了,想必太子殿下不会来了,不如我们早些回府吧。”
丁夫人还有些不甘心,“都等了一上午了,要不再等等?万一待会儿殿下来了呢?”
沈清棠淡淡提醒:“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再等下去,实在有些刻意。”
丁如珊连忙道:“母亲,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酒楼人来人往,我们继续在这里坐着,也不方便。”
丁夫人只好点点头,一行人坐上马车回府,车厢内没人说话,气氛有些低沉。
来得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怀着期望。
沈清棠希望能见到陆容与,丁夫人和丁如珊则希望见到太子。
结果却是,每个人都未能如愿。
*
次日清晨。
沈清棠刚醒,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锦书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这……太子殿下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