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商把人抱上了车,挡板随之落下,阻隔了所有画面和声音。
越绫坐在裴商身上,看着他拿出一片药,咬在牙齿间,用眼神示意她,想要,就自己去拿。
越绫此刻脑袋是昏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片能解除她痛苦的药。
她凑上去亲他,可裴商偏偏闭着嘴巴,任她怎么亲都只能亲到他薄薄的两瓣唇,连牙齿都撬不开。
她越亲越着急,不得章法地咬他,舔他,裴商半身靠在靠背上,垂着眼皮看她。
即便在做这么亲密的事,他的表情仍然很冷。
越绫没办法,求他他也不应,她只好尝试着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然后试探性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裴商呼吸一顿。
眼睛闭上,又睁开,那双妖冶的凤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冲动,目光好像要化成一圈圈枷锁,将越绫套牢。
越绫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尾巴慌乱地甩了两下,竭力克制住逃跑的冲动。
好在这次去亲的时候,裴商很配合地张开了嘴。
她用舌尖把药丸卷到嘴巴里,咽下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讥笑。
明明上次被喂药的时候,她还是十分抗拒的,这才过去短短一天,她就主动从裴商嘴里抢药。
她绝对是世界上最凄惨、最没有骨气的鱼。
越绫在心里唾弃自己。
不过吃了药之后,她身上的不适终于被抚平了,鱼尾也重新变回了双腿。
越绫动了动手指,身上满是脱力之后的疲倦,她索性也不再动,靠在裴商怀里休息,把他当成人形抱枕。
反正又跑不掉。
裴商低头看着她,眼镜丢在一边,领口也被越绫扯得乱七八糟,他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冷静,显出几分欲。
他勾了勾越绫的下巴:“还要逃吗?”
越绫闭着眼睛摇头。
“身上衣服哪来的?”
裴商扯了扯她身上的黑裙子,眸中闪过嫌弃。
越绫闭着眼睛撒谎:“……偷的。”
裴商:“……”
他语气有点好笑:“我又没缺你的,至于去偷?”
身上舒服了,越绫也有胆子跟他犟嘴了,小声控诉道:“谁说没缺,昨天的衣服还是跟琼姨借的……”
吃了药之后,她的嗓音恢复了之前的灵动,不再那么病恹恹。
裴商捏了捏她脸颊软肉,挑眉:“别撒娇,衣服已经送到家里了。”
“如果你昨天没跑,按照一个小时换一套的频率,你现在正好应该换第十套。”
越绫:“……”
第一,她没有撒娇,她只是正常在讲话。
第二,她逃跑是因为他昨天发疯,把她按在泳池里亲,妄图让她成为第一条在水里憋死的鱼。
裴商问她:“在想什么。”
越绫偏开脸,躲开他的手,说:“在想我干嘛要一个小时换一套衣服,又不是闲得没事干。”
“你可以换。”
裴商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你是奇迹小鱼。”
越绫:“……”
海宁湾。
越绫还是被裴商抱进去的,因为她睡着了,靠在他胸口,睫毛乖巧地垂着,呼吸均匀平缓。
明明醒着的时候万分戒备,睡着了偏偏又毫不设防,乖得要命。
裴商收回视线,把人又抱紧了一点,稳稳往前走。
琼姨听说越绫逃跑了,担心得一晚上没睡觉,现在还在门口站着等。
她怕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受欺负,又怕裴商失控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毕竟昨晚发现越绫逃跑之后,裴商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别墅里所有佣人大气都不敢喘,安保和巡逻队更是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看到裴商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琼姨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教授,您回来了,绫绫小姐这是……”
裴商:“睡着了。”
“啊……这样啊……”
琼姨完全没有要让开路的意思,反而还小心翼翼往他怀里瞅。
裴商知道她担心什么,说道:“我没对她做什么。”
琼姨脸上有点尴尬:“那个……我当然不是怀疑教授您,我只是担心绫绫小姐在外头受欺负。”
裴商把人抱回房间里,越绫强撑着去洗了个澡,然后一头扑到床上睡觉。
她体力消耗太多,精神也不好,很快就睡着了。
裴商坐在床边给她吹头发,吹干了之后用梳子梳顺,动作耐心又细致,修长的手指从柔软发丝中穿过,好看得像是艺术品。
吹好头发之后,裴商拿出手铐,垫上软布,神色平静地将越绫的手腕铐在床头。
“咔嚓”一声。
熟睡的越绫下意识拧了拧眉心。
她做噩梦了。
梦里她变成了原主,被裴商固定在冰冷的解剖台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她的皮肤。
紧跟着,画面变换,她躺在地上,血液从她的脸上、身上流出,原本漂亮的脸蛋和鱼尾此刻被划得惨不忍睹。
始作俑者闻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丢下沾血的刀子,和沈珍珍一同离开。
再然后是温少虞,还有江陆,一个杀了她的族人,一个划开了她的手腕,放干了她的血。
她遍体鳞伤。
她无处可躲。
越绫额头上冒出冷汗,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体温正常,血压正常,心率稍快……”
“准备抽血……”
抽血?
什么抽血?
越绫想到了梦里被一点点放干血液的小人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哭嚎和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将她兜头淹没,喉管好像都被恐惧扼住,呼吸越来越急促。
终于,越绫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两个戴口罩的陌生男人,手里摆弄着着注射器,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器具。
越绫下意识想躲,可她一动便带起一阵链条晃动的声响。
她被铐在了床上!
口罩男还在向她不断逼近,锋利的针头在她眼里泛出冷光。
越绫挣扎着缩成一团:“别过来,别过来……”
戴口罩的男人好像生怕吓到她,说话时带着哄诱的味道。
“别紧张,只是抽一点点血,没关系的……”
不管他怎么说,越绫就是不让他靠近,口中不断喃喃着:“我不抽,我不要抽……”
口罩男没办法,只好求救似的看向裴商,他就站在门口,指尖燃着一根烟。
见状,他把烟掐灭,走到床边,握住越绫颤抖的肩膀。
“你乖,抽一点血而已,不痛的。”
越绫头发凌乱,浅色瞳孔泛出水痕,一眼不眨地望着他,语气令人心碎。
“我不想抽……”
那呜咽的语气让裴商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