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书房的抽屉里有条项链,带上它,来云顶天宫找我。”
结婚六年,陆成瑾终于记起了她的生日。
南稚试着衣帽间里的裙子,挑出了最满意的一套,这才小心翼翼将礼物盒里的项链取出来戴上,打车到了云顶天宫。
侍应生引她入门,她远远便看到了包间门口那抹身影。
白衬衣,黑西裤,衬衫的袖口挽起了一截,他微靠在墙壁上,眉眼低垂,指尖烟火缭绕。
即使只能看到侧脸,那半张脸依旧俊美得不可思议。
南稚放快脚步走过去,声音清脆,“陆成瑾!!”
男人抬眸,轮廓分明的五官中,那双眼深邃到了极致,少了轻狂年少的桀骜,多了岁月沉淀的凉薄。
“对不起,是不是让你等......”太久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熟悉的声音,“阿瑾。”
南稚愣了一下,几乎是仓促的抬眸。
女人温柔恬静的模样,猝不及防闯入视线之中,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南稚也不可能不认识。
六年前,林逾夏曾恶狠狠的盯着她,怒骂,“南稚,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你等着,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而这六年里,她守着那栋冷冰冰的房子,期盼着一个不愿回家的男人,独自面对婆婆和小姨子的刁难,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和报应呢?
“阿瑾,南稚都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陆成瑾没说话,林逾夏已然挽上了南稚的手,将她拉入了包间,亲昵的语气,好似当年的事情从不曾发生,“你们看谁来了?”
“南稚!!”
包间里有不少人,几乎全是上学那会儿的熟面孔,看到南稚的瞬间仿佛炸开了锅。
“真的是南稚,她居然还有脸来!”
“当年要不是她给陆少下药,还怀了身孕威胁陆老爷子,陆少娶的本该是林逾夏,怎么轮得上她?”
“就是,亏得读书那会儿林逾夏对她那么好,三番两次帮她,她竟恩将仇报,抢人家未婚夫!”
那些话像是一根根刺,深深的扎进了南稚的心里。
六年前,她和陆成瑾都中了药,阴差阳错一夜荒唐。
可当时陆成瑾已经有了未婚妻林逾夏,所以醒来的第一时间,她便仓皇而逃。
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更没想到她的好姐妹得知一切后,竟在陆成瑾和林逾夏的订婚宴上闹了那样一出。
“陆成瑾,你个死渣男!”
“你睡了稚稚,让她揣上你的种,怎么还有脸和别人订婚!”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的订婚宴闹得有多难看。
记得陆老爷子连甩了陆成瑾两巴掌后,直接宣布了两件事,一,取消陆成瑾和林逾夏的订婚。二,让陆成瑾和她领证结婚。
林逾夏一气之下,远赴他国。
所有人都认定是她蛇蝎心肠,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她解释过,但没人相信她,包括陆成瑾。
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嫁进陆家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嫁,如飞蛾扑火般跳进了这个火坑。
因为十八岁的南稚,爱惨了陆成瑾。
“你们别这么说南稚,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林逾夏握着她的手,体贴道,“稚稚,你放心,我已经不怪你了。”
南稚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林逾夏有点尴尬,那也仅仅是一瞬,“对了,稚稚,阿瑾让你帮我带的项链呢,怎么没见你拿?”
“他也真够粗心,说好亲自送给我的,结果却忘记了,还劳烦你跑一趟。”
林逾夏娇嗔的语气和期待的眼神,犹如一盆冷水猛地从头顶浇下来。
她还以为陆成瑾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才送她项链,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戴着来赴约。
没想到他说的是带,而不是戴。
她要给的惊喜是林逾夏,更不是她。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却成了今晚最大的笑话,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围巾下的项链灼热到几乎要将她烫伤,南稚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我忘记带了。”
“到底是忘记带了,还是故意不带。”
冰冷的质问,让南稚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整整六年的时间,独守空房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怎么还敢有所奢望?奢望陆成瑾还是当年那个十几岁,把她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般对她冷血无情的男人。
“说话。”
南稚敛下眸,“我现在回去拿。”
“站住!”
南稚刚转身离开,陈佳佳就喊住了她,同一时间,脖子处的围巾被粗暴地扯掉了,胸前的钻石项链在璀璨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嘶~”周围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干什么!”遮羞布被扯下,南稚试图维护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拼命去抢围巾,可那条围巾却被陈佳佳丢出去,被所有人嫌弃的丢来丢去。
林逾夏惊呼,“稚稚,这不是阿瑾送我的项链吗,当初我亲手画下的设计图发给阿瑾的,不会错。”
“我说暖气这么足,你怎么不摘围巾。”陈佳佳怒骂,“真不要脸啊南稚,当初抢夏夏的男人,现在连项链都要抢,是不是只要夏夏的东西,你都喜欢抢。”
“你胡说!”
“还狡辩!”南稚的解释被陈佳佳打断,“把项链还给夏夏。”
陈佳佳伸手去抢项链,和南稚拉扯间,项链断了。
林逾心疼,“我的项链!”
陈佳佳奚落,“抢不到就毁掉,南稚你真恶毒,活该你的孩子车祸早产而死!”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陈佳佳的脸上。
“南稚,你居然敢打我。”
南稚的胸口沉沉起伏,“道歉。”
陈佳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呵呵,我凭什么道歉,我说得不对吗?”
“嘭——”
陈佳佳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南稚一脚踹倒在地。
穷人家的孩子没少干活,南稚有的是力气。
“我再说一遍,向我的孩子道歉。”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一向软弱可欺的南稚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南稚,你个贱人敢打我,去死吧。”陈佳佳挨了打,气急败坏的还手,但根本打不过南稚,三两下便败下阵来,被按在地上摩擦。
“阿瑾。”见陈佳佳处下风,林逾夏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她还不想失去这条忠心的狗,“阿瑾,你快阻止一下南稚吧,她怎么能打人呢?太过分了。”
“闭嘴。”
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林逾夏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陈佳佳也是骨头硬,不管南稚怎么打,都不肯松口道歉,直到鼻青脸肿。
“够了,南稚!”
男女的力气天生存在悬殊,陆成瑾握住了南稚的手,轻而易举阻止了她的暴行。
“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和泼妇有什么区别。”
南稚盯着他,杏眸染了水雾,隐隐泛着委屈,“她骂我的孩子,陆成瑾,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冷冷淡淡的四个字,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究还是让南稚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这些年,哭的是她,难过的是她,痛的也是她,陆成瑾根本不在意。
就连他们惨死的孩子,他也不在意。
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她自己。
黄粱一梦终须醒,她苦苦坚持了五年,也该醒过来了。
“陆成瑾。”
她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颤抖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说出了那句话。
就像一个被病痛折磨太久的癌症患者,在无数次痛苦辗转哭嚎后,只求安乐一死。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