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琛：“……”他决定忽略“冰山”这个评价。
苏暖的工作室被安排在了陆寒琛书房隔壁。那里原本是间闲置的会客室，采光极佳。陆寒琛让管家按照她的需求添置了专业的灯台、画架和各种用具，效率高得惊人。
此刻，苏暖正对着一幅送修的古画进行清洗前的准备。她戴着放大镜，手持细软的羊毛排笔，小心翼翼地将画表面的浮尘扫去。神情是陆寒琛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沉静，与平日里那个内心戏丰富、偶尔还有点小迷糊的女孩判若两人。
陆寒琛处理完一部分工作，鬼使神差地走到工作室门口。他没有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阳光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对待的不是一幅冰冷的古物，而是有生命的珍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宣纸、墨香和某种植物清洗剂混合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宁神效果。
【这里的绢丝老化比预想的严重，得用更温和的配方……右下角的墨渍，看来是后来保存不当造成的污染，幸好没伤及画心……】她的心音不再是那些天马行空的吐槽，而是充满了专业的术语和冷静的分析。
陆寒琛发现，听着这样的心音，他因连日高强度工作而紧绷的神经，竟意外地松弛了下来。这种宁静，是他过去十几年在商海浮沉中，花费巨大代价也难以寻求的。
他没有打扰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几天后，苏暖接到家里电话，母亲语气焦急，说听雪斋所在的街区可能要整体规划改造，老店铺很可能保不住。虽然隔着电话，苏暖还是强作镇定地安慰了母亲，但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都蔫了。
她坐在工作室里，对着未完成的画作，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怎么办……如果听雪斋没了，我签这个契约还有什么意义？陆总他……会不会觉得我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恐慌攫住了她。她甚至没有哭，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
这种无声的绝望，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心惊。
陆寒琛晚上回来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屋子里太安静了。平时就算她不言不语，心里也总是热闹的。但今天，那种熟悉的“背景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凝固的空气。
他找到工作室，看到的就是苏暖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瓷娃娃般坐在那里的样子。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放缓。
苏暖猛地回神，看到是他，慌忙站起来，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陆总。”
【不能告诉他，不能让他觉得麻烦。我们只是契约关系。】
陆寒琛的眉头蹙了起来。他讨厌她此刻心里划清界限的想法。
“说。”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暖咬了下唇，知道瞒不过，只好简略地说：“家里来电话，听雪斋那边……可能很快要动迁了。”
陆寒琛沉默了几秒，就在苏暖以为他会说“契约照旧”或者“与我无关”时，他却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苏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