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经常陪着我娘进宫,软轿也坐过不知多少回,但坤宁宫的软轿,我还是第一次坐。
大嫂笑得温柔又客气,连称不敢,验过宫牌之后,就和我一起坐上了宫里的软轿。
原本需要半个时辰的路,坐轿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坤宁宫今日妆扮一新,摆放了许多暖房里培育出的鲜花。殿内地龙烧的正旺,甫一进入,一股暖意就扑面而来。
殿内摆放着十几张案几,上面摆放着各色菜肴和点心,几十盆开的正艳的芍药,粉白深红,娇艳欲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处。
有些案几前已经坐的有人,此时都纷纷向我看来,目光各种各样。
皇后娘娘坐在上首,看到我笑着招手让我过去。
我后背挺的笔直,目不斜视,从容地走到她身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规范如教科书般。
皇后年约三四十岁,长得端庄大气,一双凤眸微微上挑,周身气势威严。
她今日穿着一身玄狐毛领明黄织金蹙凤纹夹袍,云锦为底,金钱为织,领口、袖口及下摆均镶着三指宽的玄狐毛,既华贵又厚重,头上的累丝嵌红珊瑚凤冠上,坠着长长的东珠流苏,随着她的举止轻轻摇动。
她亲切地拉住我的手,含笑道:“央央,这半年来,多亏你时常来陪本宫,说话解闷,宽慰本宫的心,你是个好孩子,本宫心里清楚。你放心,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她话说的漂亮,却是含糊其辞,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只是她绝口不提谢璟川要与我退亲的事,我一时也弄不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匆匆与大嫂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显然也在迷茫中,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让我静观其变。
人陆续到了,我和大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挨着的,是陆尚书家的嫡女陆含真,她一向与我交好。
见我过来,陆含真忙靠近我,低声道:“央央,我听说那个苏清沅已经住到东宫了,太子殿下这两天去哪里都带着她!”
我目光一冷,爹娘怕我难过,这两天严令不许家中任何人提起谢璟川,是以这消息我现在才知道。
陆含真忧心忡忡:“央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刚想开口,就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到!”
帘子被撩起,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只见进来的,却不止谢璟川一个人。
4
谢璟川身后,跟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肤色白皙,穿着一袭红色的织金缠枝莲纹锦缎夹袄,领口与袖口滚着一圈雪白的貉子毛,下身是墨色提花罗裙,行走间,裙摆的暗云纹若隐若现。
此时,她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还不时扯扯谢璟川的袖子,与他小声说话,旁若无人的样子看呆了所有人。
众人的议论声渐起,这姑娘礼仪粗疏,长相又不是容色倾城,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谢璟川丝毫没有看到众人的眼光,带着她径直走到皇后跟前:“母后,沅沅听说您今日办赏梅宴,一时好奇,想来瞧瞧,儿臣就带她过来了。”
苏清沅行了一个不大标准的福礼,看皇后微蹙了眉,谢璟川连忙道:“母后,沅沅在边关长大,自幼父母双亡,所以才疏于礼数。不过您放心,沅沅很聪明,儿臣以后会慢慢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