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医院的自动门“嘶”地一声滑开，我儿子抱着我，用肩膀硬生生撞了进去。
“医生！医生！”
他嘶吼着，“救命！快救救我妈！”
大厅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朝我们看来。
一个护士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喊什么！怎么回事？”
“她吃了东西，昏过去了！”
儿子把我的身体往护士面前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求你们，快救她！”
护士的视线落在我烫伤的脚上，又瞥见他掌心的伤口和血，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先去挂号，办住院，交押金！”
“钱......”
儿子浑身一僵，抱着我的手臂猛然一沉，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没钱看什么病？”
护士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规定就是规定，赶紧去筹钱，别耽误时间。”
“噗通”一声。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抱着我，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没钱......”
他把头抵在我的胸口，“我现在就去借，我去想办法，求求你，先救她，她快不行了......”
他那只流血的手，撑在地上，在洁白的地砖上留下一个肮脏的血手印。
一个年长的医生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掰开我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探我的呼吸。
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瞳孔扩散，呼吸抑制！吃的什么东西？”
医生厉声问，语气不容置喙。
儿子猛地抬头，满脸泪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医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想让她死吗？！她现在是药物中毒！你不说清楚成分和剂量，我们怎么用药？怎么洗胃？每一秒钟都在要她的命！”
听到“药物中毒”四个字，他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剧烈地一晃。
他彻底崩溃了。
“是安眠药！”
他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来，“半瓶！是我！是我放进去的！”
整个大厅瞬间死寂。
护士张大了嘴，旁边看热闹的病人僵在原地。
揪着他衣领的医生，手也松了。
“我求你......”
儿子的眼泪决堤而下，他不管不顾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救她......救活她......然后抓我去坐牢，枪毙我都可以！求你让她活过来！”
医生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血，再看看他怀里已经气息微弱的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为一声暴喝：“还愣着干什么！准备洗胃！快！”
几个人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我从他怀里接过去，抬上了推车。
儿子被推倒在一旁，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跟上，却被一个护士死死按住。
“你不能进去！在这里等着！”
“妈！”
他发出一声悲鸣，看着我被推进抢救室的大门。
那扇门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上。
世界安静了。
他一个人，跪在那个血手印旁边，一动不动，双眼失去了焦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