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停下脚步。
眼前这片被落叶覆盖的林地上,密密麻麻冒出无数菌菇。
有的大如碗口,有的小如铜钱,颜色各异,形态万千。
一股浓郁的、独特的鲜香扑面而来。
李潇的瞳孔骤然收缩。
脑海中,那些前世积累的专业知识瞬间激活。
野生香菇,肉质肥厚,香气浓郁,品质绝对是特级水准。
野生牛肝菌,色泽金黄,带着杏香味,珍稀程度堪比松茸。
还有那些鸡油菌…
但同时,李潇的目光也锁定了几朵“美丽”的毒蘑菇。
通体雪白的白毒伞,看似纯洁无瑕,实则是真正的死神。
一小朵,就能躺板板。
“铁柱,快过来看!”
李潇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王铁柱跑过来,看到这一大片花花绿绿的蘑菇,脸色瞬间煞白。
“李师傅,你可千万别碰啊!”
他一把拉住李潇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这玩意儿叫'毒蘑菇',我们这儿的老人都说,越是好看的蘑菇,毒性越大!吃了会死人的!”
这是山里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
虽然不完全准确,但确实救了不少人的命。
李潇没有急着反驳。
他蹲下身子,指着其中一朵其貌不扬、呈褐色的香菇。
“这个,能吃,而且是宝贝。”
王铁柱瞪大了眼睛。
李潇又指着旁边一朵颜色鲜艳、看起来很漂亮的红顶牛肝菌。
“这个,也能吃,但必须做熟。”
最后,他指着那朵通体雪白的白毒伞,脸色严肃起来。
“这个,才是真正的毒王。别说吃,碰都不能碰。”
王铁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李师傅,你…你咋知道的?”
他结结巴巴地问。
这城里娃,怎么比他这个山里长大的还懂山里的东西?
“我以前在城里的时候,跟一个老药农学过。”
李潇随口编了个理由,没再多解释。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毒蘑菇,采摘那些真正的“山珍”。
动作专业而熟练,只采摘成熟的菌菇,留下那些小的继续生长。
王铁柱看着他熟练的样子,心里的怀疑彻底变成了敬佩。
眼前这个李师傅,简直无所不能。
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背篓就装得满满当当。
浓郁的菌菇香气让王铁柱这个从来没吃过蘑菇的山里娃,忍不住咽口水。
“走,铁柱,今天让你尝尝鲜。”
李潇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着这满满两大筐的“山珍”,他知道,食堂满意度提升到60%的任务稳了。
下山的路上,王铁柱彻底变了个人。
不再是那个不情不愿的向导,而是变成了李潇最忠实的“小跟班”。
一路上“李师傅”长,“李师傅”短,问东问西。
对李潇的“渊博知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潇也乐得教他一些基本的辨认方法。
什么样的环境下容易长什么样的蘑菇,什么样的蘑菇有什么样的特点。
当他们背着两大筐菌菇回到生产队时,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围观。
“天哪,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蘑菇?”
“铁柱这孩子疯了?敢采这玩意儿回来?”
“这东西能吃吗?别把人吃出毛病来!”
社员们议论纷纷,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担忧。
张建军闻讯赶来,看到那两大筐菌菇,也是吓了一跳。
“李潇,这…这能行吗?”
他有些不放心地问。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吃出了人命,他这个队长可担不起责任。
“队长,您放心。”
李潇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这些蘑菇绝对没问题。今天晚上,我让全队都喝上一顿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菌菇汤!”
话音刚落,现场就炸了锅。
“啥?晚上用这玩意儿做汤给全队喝?”
“老天爷,张队长疯了?李师傅也疯了?”
“这要是吃出了问题,咱们红星生产队可就上报纸了!”
张建军宣布晚上要用李潇采回来的蘑菇做汤时,整个生产队都沸腾了。
社员们围在食堂门口,看着那两大筐花花绿绿的“毒物”。
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抗拒。
在他们的认知里,山上的蘑菇就是毒药的代名词。
是绝对不能碰的东西。
现在,新来的食堂管理员居然要用这东西给全队人做饭。
这简直是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队长,这可使不得啊!”
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张建军面前。
“俺活了七十多岁,就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能吃的!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破啊!”
“是啊队长,我们不喝!饿死也不喝这毒药汤!”
一个妇女也跟着喊道。
一时间,群情激奋,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张建军被这阵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心里也没底,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潇。
李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面对着一张张激动而恐惧的脸,他没有慌乱。
只是平静地拿起一朵肥厚的香菇,高高举起。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大家信不过这蘑菇,难道还信不过我李潇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火车上,我能救大家一次。今天,我就能为大家的肚子负责到底!”
“这蘑菇有没有毒,我比谁都清楚。今天这锅汤,我第一个喝!要是有问题,我李潇拿命来赔!”
这番话,掷地有声。
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社员们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想起了火车上的惊魂一幕。
想起了那碗能吃出肉味的野菜团子。
想起了那碗顺滑香甜的三合面糊糊。
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还真没做过不靠谱的事。
“我相信李师傅!”
人群中,王铁柱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喊道。
“李师傅说能吃,就肯定能吃!”
“对!我也信潇哥!”
另一个年轻社员也跟着喊。
有了人带头,质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虽然大部分人心里还是犯嘀咕,但已经没人再公开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