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染血的请柬
雨是从午夜开始下的。
林深被窗玻璃上的叩击声惊醒时，手机屏幕正亮着，锁屏壁纸是三年前拍的全家福——他站在最左边，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妻子苏晴笑靥如花，背景是老家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宅。
壁纸突然暗下去，弹出一条陌生短信，发件人显示为“骨瓷坊”，内容只有一行烫金似的宋体字：“恭请林先生携妻女，于七月十五中元节，莅临骨瓷坊品鉴‘还魂盏’。地址：忘川路14号。——白先生”
林深的指尖猛地收紧。忘川路是市郊的废弃路段，三年前苏晴就是在那附近失踪的，警方搜了三个月，只找到她随身携带的骨瓷手镯，手镯内侧刻着的“晴”字被血染成了暗红。
他点开地图，忘川路14号的位置显示为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电子地图里硬生生剜掉了。
七月十五傍晚，林深抱着女儿念念，开着半旧的SUV驶进忘川路。雨丝裹着纸钱灰飘在挡风玻璃上，两侧的老槐树歪歪扭扭，枝桠在暮色里张牙舞爪，像无数只垂下来的手。路牌上的“忘川路”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笔画间渗出黑褐色的水渍，像干涸的血。
骨瓷坊在路的尽头，是座青灰色的四合院，院门是两扇雕花木门，门环是两个狰狞的兽首，嘴里衔着锈迹斑斑的铜环。门楣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骨瓷坊”三个字的笔画里嵌着细碎的白瓷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林深按响门铃，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雨巷里回荡，像谁在敲棺材板。
开门的是个穿青布长衫的老人，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左眼戴着块黑布眼罩，露在外面的右眼浑浊得像蒙着层雾。“林先生？”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我是白先生的管家，老陈。”
林深注意到他左手袖口挽起，手腕上有圈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被高温烫伤的。
院子里比外面更冷。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湿漉漉的，缝隙里长着墨绿色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黏土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正屋门楣下挂着串风铃，却是用碎瓷片串成的，风一吹就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骨头摩擦。
正屋里亮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半间屋子。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骨瓷制品：碗、碟、花瓶、人像，每件都白得发青，釉色里隐约能看到细密的纹路，像人的血管。最显眼的是供桌上的盏子，盏身绘着缠枝莲纹，碗口却嵌着圈细碎的牙齿状瓷片，正是短信里提到的“还魂盏”。
“白先生呢？”林深抱紧怀里的念念，女儿不知何时睡着了，小眉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主人在窑房忙，让我先招待您。”老陈端来一杯茶，茶杯是骨瓷的，杯壁薄得能看到里面茶水的颜色，“还有几位客人没到，请林先生稍等。”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撑着黑伞走进来，公文包上沾着泥点，脸上带着焦虑：“我是张磊，收到请柬来的。”他看到林深怀里的念念，突然愣住了，“这孩子……”
“怎么了？”林深警惕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