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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霍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上,苏晚安静地坐在长餐桌的一端,面前是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精心烹制的牛排,恰到好处的红酒,甚至中央那束空运而来的红玫瑰,都是霍展白曾经随口提过一句“还不错”的品种。
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慢吞吞地指向了“10”。桌子上的菜肴早已失了热气,如同苏晚那颗从满怀期待到逐渐冰凉的心。
他大概,又忘了吧。
或者说,他从未记得。这三年的每一个所谓纪念日,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为他开脱——公司忙,应酬多,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可心底那个名为“真相”的窟窿,却在日复一日的冷落中,越撕越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映出的眉眼,温婉秀丽,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沈清澜,霍展白心底那颗抹不掉的朱砂痣。
当初霍家老爷子病重,逼他成家,他在一众名媛中独独选中了她这个家道中落、毫无背景的设计系学生,大概就是因为这双有几分像沈清澜的眼睛吧。一场各取所需的合约婚姻,她交付了真心,而他,只给了她一个“霍太太”的空名,以及无数个独守空房的夜晚。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晚像被按了启动键的玩偶,立刻站起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痕。是他回来了?
门开了,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意和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霍展白脱下沾了雨水的外套,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却依旧难掩其冷峻逼人的气势。
然而,苏晚的笑容下一秒便凝固在脸上。
因为霍展白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袭白色长裙,气质优雅如空谷幽兰,正是远赴国外进修芭蕾、近日才归来的沈清澜。
“展白,清澜姐,你们……”苏晚的声音有些干涩。
霍展白似乎这才注意到餐厅里的布置和她,目光扫过那桌冷掉的晚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淡淡道:“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沈清澜则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声音柔美:“晚晚还在等展白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参加完一个酒会,外面雨下得太大,展白担心我打车不安全,就顺路送我回来了。没打扰你们吧?”
“顺路?”苏晚在心里苦笑,沈清澜的公寓在城东,霍家别墅在城西,这路顺得可真够远的。
“无妨。”霍展白换了鞋,径直走向客厅,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沈清澜说,“你肩上有片落叶。”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地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拂去肩头那枚小小的、带着湿气的叶片。
那个动作,是苏晚从未在他这里得到过的温柔。他甚至会因为她的触碰而微微蹙眉。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漠,只是那份温暖,从不曾为她绽放。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着沈清澜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羞赧,看着霍展白习以为常的体贴,自己站在这里,像一个多余的、可笑的背景板。
“我去给清澜姐倒杯热水。”苏晚几乎是逃也似的躲进了厨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才允许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湿意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