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清澜依偎在霍展白的外套里,拿着那张设计稿,对她投来一个胜利者般的、带着怜悯的微笑。

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粉碎。

苏晚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她异常平静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走上了楼梯。

回到那间宽敞却冰冷的主卧,她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镜中的女人,眉眼依旧像沈清澜,但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希冀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然后,缓缓地、用力地收紧手指,仿佛要将那层不属于她的影子,从自己身上硬生生剥离。

够了。真的够了。

她走到书桌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封面上,“离婚协议书”几个黑体字,刺目而冰冷。这是她半年之前就拟好的,却一直缺乏最后签字的勇气。

此刻,她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流畅而决绝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她没有带走任何他买给她的珠宝首饰,华服名包。只是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日常衣物,以及那本被撕掉一页、残破不堪的设计手稿。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凌晨的街道,空旷而安静。

苏晚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囚禁了她三年青春与爱情的别墅,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影融入了尚未褪尽的夜色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餐厅里那桌冷透的晚餐,和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2

霍展白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发现苏晚不见的。

他宿醉未消,揉着发痛的额角走下楼梯,习惯性地等待着一杯温度刚好的解酒茶和一份熨烫平整的报纸。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餐厅那张长桌也早已被佣人收拾干净,昨晚那场未完成的纪念日晚宴,连同那束碍眼的白玫瑰,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皱了皱眉,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适,但很快便被惯有的冷漠覆盖。又在闹脾气?他嗤笑一声,大概又是回了她那间小小的公寓,用不了两天,等她花光身上那点可怜的生活费,自然会乖乖回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通过的号码,打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传来,霍展白眉头蹙得更紧。关机?他耐着性子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关机提示。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

“先生,早餐……”新来的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他冷声打断,拿起公文包和外衣,准备去公司。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隐痛,他下意识地看向客厅茶几的抽屉——那里通常放着苏晚为他常备的胃药。

他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不仅没有药,连他习惯放在那里的几支备用钢笔和便签纸都不见了踪影。

“抽屉里的东西呢?”他扬声问佣人。

佣人一脸茫然:“先生,我……我没动过。夫人昨天下午收拾过客厅,可能是夫人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