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从书架上抽了一本财经杂志,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安静地翻看起来。
他没有打扰我,也没有催促我去休息。
他就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他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种安静,却不像他别墅里那种空旷的冷清。
而是一种,让人心安的静谧。
我紧绷的神经,在这种氛围里,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我忍不住,向他吐槽了我遇到的难题。
关于空间动线,关于光影配合,关于如何引导观众的情绪。
我本以为他一个搞金融的商人,不会懂这些艺术领域的东西。
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没想到,他听完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了。
“如果把观众的参观动线,看作是用户体验路径。”
“把光影,看作是引导视觉焦点的工具。”
“把情绪引导,看作是品牌故事的叙述。”
“你觉得,突破口会在哪里。”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脑中那扇堵塞的门。
我愣住了。
我从未想过,可以用如此冷静理性的商业逻辑,来解构感性的艺术表达。
可偏偏,他一针见血,点出了我问题的核心。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艺术的感性,聊到商业的理性。
从我的策展理念,聊到他的商业布局。
我第一次发现,褪去“总裁”这个冰冷标签的他,原来拥有一个如此丰富而深刻的灵魂。
他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无趣的商人”。
他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广阔得多。
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地淡了。
我看着他被晨光勾勒出的侧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意识到,我对他“无趣”的这个标签,在这一夜,被彻底撕碎了。
连同被撕碎的,好像还有我一直以来, cố gắng坚守的那道防线。
8
我开始贪恋和周盛安在一起的时光。
我们会一起吃早餐,他看财经新闻,我看艺术杂志。
我们会在晚上,各自在书房忙碌,却又知道,一墙之隔,有另一个人的陪伴。
我甚至开始期待,他偶尔的加班晚归后,我为他留下的那盏灯。
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慢慢地,向他靠近。
直到,我接到了我母亲的电话。
那通电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到了我的脚底。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也一如既往的疏离。
她在和我讨论,她下个月要去欧洲参加一个画展。
而我的父亲,同期要去加拿大参加一个经济论坛。
他们行程完美错开,互不打扰。
然后,她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平淡语气说。
“对了,这次是安德烈陪我一起去。”
安德烈,是她多年的“朋友”,一位法国艺术家。
而我的父亲身边,也有一位红颜知己,一位干练的商界女性。
这就是我父母的婚姻模式。
他们是上流社会公认的“模范夫妻”。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互相尊重彼此的个人空间和“朋友”。
他们从不争吵,从不干涉。
他们给予对方最极致的“包容”和“自由”。
可我知道,在那层完美的糖衣之下,是极致的冷漠和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