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像是渗入了我的每一个毛孔，挥之不去。我坐在冰冷的走廊长椅上，看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匆匆而过，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刺痛着我的神经。
凌晨三点的医院，灯光惨白，映照着每一个疲惫而焦虑的面孔。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开始分崩离析。
“请问是林晓晓女士吗？您父亲林天明在工地上出了意外，现在正在市第一医院抢救...”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而我握着手机的手却抖得厉害。当我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后，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爸爸...”我喃喃自语，双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那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两周前，父亲还笑着对我说：“晓晓，等你大学毕业，爸爸就轻松了。到时候咱们换个小点的房子，剩下的钱给你当嫁妆。”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绽开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如同地图上的沟壑，记录着这些年来他为抚养我所付出的艰辛。
我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母亲在我十岁时因病去世，父亲既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大。为了供我读书，他同时打着两份工，白天在建筑工地，晚上去物流公司搬货。我曾无数次告诉他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兼职打工，但他总是摇头：“你只要专心读书，爸爸不累。”
谎言！！怎么可能不累？我常常在深夜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揉着酸痛的肩膀，那双因长期劳作而粗糙变形的手，那日渐花白的头发，无不诉说着他的疲惫。但我却自私地接受了这一切，专注于自己的学业和那个看似光明的未来，以为总有一天能够回报他。
“林天明的家属？”护士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猛地站起来：“我是他女儿！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脊椎严重受损，下半身瘫痪，以后可能都无法行走了。而且，需要长期的康复治疗和护理...”
后续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瘫痪...无法行走...这些词语像重锤一样击打着我的心脏。
“医药费...大概需要多少？”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
医生叹了口气：“前期手术和住院费用我们已经处理了，但后续的康复和治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双腿发软地坐回长椅上。钱。我们从来没有富裕过，父亲微薄的积蓄早已在我多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中消耗殆尽。而我，还有一个学期才能大学毕业。
三天后，父亲转入普通病房。我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吸数次，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才推门而入。
“爸爸。”
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看到我时仍努力微笑：“晓晓，你来啦。医院太大惊小怪了，我没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试图安慰我。
“爸...”我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医生都告诉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