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口罩期间他感冒发烧到39度,坚持开完线上会议才倒下。第二天醒来,办公桌上放着一保温桶姜茶,底下压着一张便签:“趁热喝,别硬撑”。字迹清秀,没留多余的话,仿佛多写一个字都是逾越。
他不是没注意到她偶尔投来的目光——在他讲方案时,在他接夏沐电话时,在他疲惫地揉太阳穴时。
那眼神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又迅速收回,仿佛怕被人发现。
她从不主动搭话,从不参与他的私人话题,甚至连团建聚餐都坐在最角落,安静得像一株角落里的绿萝。
他其实隐约明白那是什么。
那时他和夏沐正热恋,朋友圈里全是两人旅行、吃饭、看展的合照。他不能、也不愿去深想苏晓棠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温柔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选择了忽略,甚至在夏沐质疑时,用“她那么内向,怎么可能暗恋我”来搪塞,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可现在,在这走投无路的深夜,父母愁容满面,婚礼摇摇欲坠,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崩塌——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个从不喧哗、却总在他最狼狈时默默递上一碗热粥的人。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他混乱又狼狈的人生记忆里,苏晓棠是那个永远可靠、永远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人。哪怕她的心意从未说出口,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托底。
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苏晓棠”,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三分钟,内心的挣扎几乎将他撕裂。他怎么能让苏晓棠当这个“替代品”?这太荒唐,也太自私了。
可他别无选择。
他闭上眼,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拨号键。
“喂,一舟?”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下班的疲惫——苏晓棠还在沪市,没跟他一起回来。
“晓棠,”陈一舟的喉咙发紧,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他把夏沐提的要求、晚饭时的冲突断断续续说完,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狼狈。最后,他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哀求般地开口:“你……愿意嫁给我吗?后天的婚礼,我想照常办。”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陈一舟听到苏晓棠轻轻的、压抑的呼吸声。他后悔了,觉得自己疯了,像个卑劣的投机者。
就在他准备说“对不起,当我没说”时,苏晓棠的声音传了过来,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想好了吗?不是因为应急,不是因为要给亲戚邻居交代,是因为……你想和我结婚?”
陈一舟愣住了。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混乱的思绪。他看着客厅里的结婚照、喜被、宾客名单,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和父亲紧锁的眉头,咬了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是。”
“好。”苏晓棠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明天早上最早一班飞机去平川,大概11点到。我会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会从老家赶过去,不会耽误婚礼。”
挂了电话,陈一舟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手心全是汗。
陈母停止了啜泣,眼里有了点光,喃喃道:“晓棠这姑娘,我去沪市的时候见过一次,看上去懂事得很,比……比那个夏沐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