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老板王大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前几天，他挪用了店里一笔小钱去填赌债的窟窿，本以为能很快补上，结果手气背，全输光了。
王大军已经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了，他正愁没法交代。
要是现在“死”了，这债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
他又想起了晓燕。
她不是嫌他没出息吗？不是动不动就说分手吗？如果她以为他死了，会是什么反应？是会后悔莫及，还是根本无所谓？
一个荒谬又诱人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脑子：不如……将错就错？
就“死”几天。
看看晓燕到底有多在乎他，也暂时躲躲王大军的债。
等风头过去，他再找个机会“复活”，就说失忆了，或者被冲到下游救起来了。
到时候，晓燕经历了失而复得，肯定更珍惜他，债主说不定也不好意思再逼一个“死过一回”的人。
这个愚蠢而自私的决定，成了他滑向深渊的第一步。
于是，他开始了“鬼魂”的生活。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一切。
起初，看到父母妹妹的悲痛，他心里愧疚得像刀割。
但看到晓燕哭得那么伤心，他又觉得这险冒得值了。他甚至有点病态地享受这种躲在暗处窥探他人为自己悲伤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
然而，好景不长。
王大军很快就找上了门，不是哀悼，是讨债。
在他“灵堂”前，就逼着他爸签什么担保协议，把赵家搅得鸡犬不宁。
紧接着，一个姓陈的老警察来了，问的问题刁钻得很，眼神像刀子，似乎对他这个“死人”的身份充满了怀疑。
而现在，站在自己的葬礼上，赵栋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点可怜的侥幸和试探心理，早已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这戏台，搭得比他想象得大太多，也危险太多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蛛网的虫子，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边缘，看到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那人没像其他人一样看着遗照或家属，而是低着头，默默地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放在了墓碑前。
放在了他赵栋的墓碑前。
那玫瑰花红得刺眼，在灰蒙蒙的葬礼上，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赵栋的心猛地一抽。
他不记得自己有哪个朋友会送玫瑰花，还是在这种场合。
那男人放下花后，迅速抬起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人群，在赵栋藏身的方向停顿了零点一秒，然后压低帽檐，转身快步离开了。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审视意味。
赵栋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来我的葬礼？
那束玫瑰花，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进他的脑海：河里那具尸体，根本不是意外溺水。那他是怎么死的？而这个放花的男人……
真凶？
他是把我当成了完美的替死鬼，所以来……确认我是否真的“死”透了？
赵栋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原本只想演一场戏，却没想到，幕布拉开，台下坐着的，不止有观众，还有索命的阎王。
他的葬礼，似乎……弄假成真了？
第二章：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