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的自习课，李老师突然面色凝重地把林晚叫到走廊。正好遇见陈静和她的两个好“闺蜜”从办公室走出来，与林晚擦肩而过时，陈静含蓄的向林晚投来一个充满“担忧”的眼神。
“林晚，”李老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语气痛心疾首道，“有同学反映，你最近经常很晚才回宿舍，身上……还有烟味。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要知道，越是关键时刻，越要稳住心态。我们班是重点班，集体的荣誉和氛围都很重要，不能因为个别人……”
林晚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麻了，就像被重锤结结实实地砸中，脑瓜子嗡嗡的。半夜回宿舍那是因为林晚在水房里背书，所谓的“烟味”，只不过是她晚上路过男生宿舍时，不小心沾上的二手烟！林晚试图想要解释，嘴唇哆嗦着：“李老师，我没有，我是在学习……”“学习？”李老师打断她，眼神里满满的不信任，“在那种环境学习？林晚，老师知道你家境困难，读书是你今后唯一的出路，所以才更要对你负责！不要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自甘堕落！”
“不三不四”、“自甘堕落”。这两个词就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林晚的胸口上。林晚猛地抬起头，看向教室里。陈静正优雅地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纯洁无辜。仿佛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个用最诚恳的语气“茶言茶语”说出“林晚最近的状态很让人担心，我也是怕她影响高考”的人，根本不是她。
百口莫辩。
年轻的林晚，在那个满是黑暗的走廊里，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绝望的屈辱。她的解释苍白而无力，她的诚实变成了狡辩。最终，李老师以“稳定军心”为由，撤消了林晚本已入围的“学习进步奖”候选资格，并将名额给了陈静小团体里的另一个女生。
那一刻，林晚感觉整个世界的光都要熄灭了。她就像一尊石雕，失魂落魄地僵立在走廊里，听着教室里传来的、可能是陈静那伙人压抑不住的低笑声，指甲被她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留下是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
“叮——”
又一条新消息弹出，是陈静的私信。
陈静：晚晚，看到群消息了吧？你一定要来哦！这么多年没见，特别想看看你现在样子！[可爱]
隔着屏幕，林晚都能脑补出陈静打出这行字时，脸上那忍不住 “凡尔赛” 式的优越笑容。陈静就是想看看，当年那个可以被她们随意拿捏、默默承受的“乖乖女”，十年之后，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是依旧落魄，还是侥幸有了几分她们可以评头论足的“成绩”？
二十八岁的林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坚定地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冰冷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意外激起了林晚心底那一丝久违的锐气。
林晚移动鼠标，点开那个闪烁的头像，回复了两个字：
林晚：好的。
回复完毕，林晚关掉聊天窗口，重新打开那份修改了十一版的方案。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眼里，却似乎点燃了什么。
已经十年了。那个高考前夜被撕碎笔记、躲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的女孩，或许早已死去。活下来的这个林晚，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坐在城市的玻璃幕墙后，或许依旧疲惫，或许依旧要面对各种不公和刁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