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声音,比月色更冷。
轿撵稳稳当当落在殿外,我才出来,就被披风裹着,横抱进寝殿。
垂死的帝王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力大无穷。
轻柔地将我搁在腿上,蹭蹭我的脸,比膳房的糕点还黏:
“不许再离开朕。”
一时间,我怀疑宋晚凝是不是会错了意。
皇上分明爱惨了她。
而我又像个小偷,默默承接了这份恩宠。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不会再出宫。
从王府离开时,谢绥已经说过:
“以后,别再踏足王府。”
也好,人生的最后一段路,我想走得清静些。
可我没想到,即使我不去,也不耽误我们碰面。
天子病重,谢绥代为监国。
偶尔路过御书房,总能听到他问询太医:
“王妃胎象如何?进得香不香?睡得可还安稳?”
“用最好的安胎药,她吃一点苦头,你们仔细脑袋。”
我和他也有过孩子,可知道的第二天,他就送来了落胎药。
“本王不喜欢孩子。”
我不疑有他,乖乖喝下。
如今再看,他只是不想要我的。
四目相对,他移开了视线。
仿若,我们只是陌路人。
小宫女匆忙来寻我:“娘娘,陛下四处找您呢。”
谢绥身体一僵,下颌紧绷,可转眼又恢复平静。
让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也是,他终于和心上人相爱相守,又怎么会为旧人动容?
我苦笑摇头,转身回了寝殿。
近来,皇上出奇地好转了。
性情也愈发黏人。
一会儿不见便要将整个皇宫翻过来找人。
见我回来,他一把将我按在怀里,喂我吃药。
其实也怪我。 先前他与我同床共枕,夜半为我掖被角,被我误以为要行周公之礼。
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臣妾有孕在身,不宜侍寝。”
谢昀一顿,似笑非笑:“哦?爱妃有身孕了?”
他连夜叫来太医请脉,我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可谁知,太医与他禀报后,男人非但没治我的罪,还心疼地抱着我道歉。
我一头雾水:“胎儿不好吗?”
“非常不好!”
他严肃地看着我:“从今天起要吃药,一顿不落!”
我还想问,可自知心虚。
年幼时缺衣少食,相府中又饱受折磨,婚后头胎生生打下来,这些年我早就难以成孕。
若不是谢昀装傻陪我做戏,那就是谢绥事先打点过太医院。
如此想着,我只好顺势伪装下去。
几日汤药灌下去,身体倒真有些好转。
谢昀每天都要问太医,那关切的模样和谢绥如出一辙。
我越看越羡慕宋晚凝。
真好,如此深切的爱,她拥有两份。
夜半时分,看着谢昀俊美无双的侧脸,我也会想,与他同穴长眠,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可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
宋晚凝装乖数日,换来了进宫的机会。
看到我被抱在谢昀怀里,她彻底失控。
“贱人,凭你也配取代我的位置!”
她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才是真正的贵妃,她只是个赝品,皇上,只有臣妾有资格为你殉葬!”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一旦事情败露,不光是我、谢绥甚至整个宸王府都要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