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盯着虚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眶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这溯回阁哪里是给他人机会 “回到前世、再活一世”？
分明是把他这些年做的蠢事、造的罪孽，全都扒出来摊在地上，还要看他像个小丑似的，在这冰冷的阁子里蹦跶，连一点体面都不给！
“你根本没有想要让我答对题！” 他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蛮横，“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往前冲了两步，对着虚空挥舞着拳头，锦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光影，搅得那缕月色支离破碎。
“什么回到前世，什么再活一世，这都是假的！全是你骗朕的！”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乌木柱子上，“朕不玩了！不陪你玩了！这破题，朕不答了！”
疯癫的话语在阁内回荡，撞在乌木壁上，又弹回来钻进他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本阁公平公正，绝不弄虚作假。】
“人格？” 胡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都不是人！还谈什么人格？公平公正？你就是个骗子！是个忽悠朕的骗子！”
他再也不信什么 “回到前世” 的鬼话了。
可那道声音却没理会他的暴怒，依旧平淡地抛出一句，像一块石头砸进沸腾的水里：【你父皇，秦始皇嬴政，已经来过了。】
“什么？”
胡亥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猛地抬头，脖子拧得生疼，目光像疯了似的扫过阁内的每一个角落，乌木柱子后，雕花屏风旁，甚至穹顶那缕光的阴影里，他恨不得把这阁楼的地板都掀起来，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父皇…… 父皇来过了？”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玉带，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指节泛得发白，“在哪里？他在哪里？朕怎么没看见？”
【不要看了。】那声音依旧冰冷，【你父皇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胡亥踉跄着后退一步，脚跟磕在台阶上，差点摔倒。
他扶住旁边的香案，才勉强站稳，脑子里一片混乱，“那…… 那父皇答对了五道题？”
他不敢信。父皇是何等人物？扫六合、统天下，是千古一帝，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可那声音的语气，又不像是在骗他。
【是的。】那声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你父皇答对了五道题，已经拿着奖励，回到前世了。】
“父皇都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胡亥浑身发软。他再也撑不住，“噗通” 一声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锦袍的下摆沾了灰尘和香灰，他却顾不上半点帝王的体面。
父皇真的答了那些题？那父皇是不是知道了他把大秦江山弄成了什么样？是不是知道了他赐死扶苏、杀了蒙恬、诛了兄弟姐妹？是不是知道了赵高指鹿为马、李斯被腰斩、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喊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想起自己登基那天，穿着沉重的冕服，站在咸阳宫的大殿上，看着底下跪拜的文武百官，心里只有得意。
他终于当上皇帝了，比大哥扶苏强。可后来呢？赵高说 “陛下年少，当深居宫中，朝政有老臣打理”，他就真的躲在后宫里，喝酒、看戏、玩女人，把所有事都丢给赵高。
直到函谷关被攻破的消息传来，他才慌了神，可那时赵高已经杀了丞相，手里握着兵权，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这些事，父皇都知道了……
胡亥抱着头，指甲抠着头皮，喉咙里发出像困兽似的呜咽。
父皇会不会恨他？恨他这个不孝子，毁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会不会在回到前世后，再也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好了。】那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继续答题吧。】
“朕不答了！不答了！” 胡亥猛地抬起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泪痕，像个耍脾气的孩子，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反正你也不想让朕答对，答了也是白答！朕不答了！”
【如果不答，就视为自认放弃，算答错一题。】那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像一根刺，扎进胡亥的心里，【你确定吗？你父皇可是答对了五道题，拿着奖励回去的。】
“父皇……”
胡亥的动作顿住了。父皇能答对，他为什么不能？他是父皇的儿子，是大秦的皇帝，怎么能比父皇差？
刚才的恐惧和绝望，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傲气压了下去。
他撑着冰凉的地板，慢慢站起来，拍了拍锦袍上的灰尘，虽然脸色还有点白，眼神里却多了点底气。
对，父皇能做到，他也能！只要答对五道题，他就能回到前世，就能弥补过错。
他再也不会信赵高的话了，再也不会赐死大哥了，再也不会把朝政丢开了。
到时候，父皇一定会夸他的！
“朕继续答题！” 胡亥挺了挺腰板，努力摆出帝王的威严，“既然父皇能答对，朕也能！出题吧！”
【胡亥请听题，第五题：胡亥一生吃了多少斤粮食？】
那道声音清晰地传来，一字一句，像冰锥似的扎进胡亥的耳朵里。
胡亥脸上的底气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了似的。他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反问：“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第五题：胡亥一生吃了多少斤粮食？】
1、2000 斤；
2、3000 斤；
3、4000 斤；
4、5000 斤；
5、6000 斤。
那声音没有丝毫停顿，把题目和选项又念了一遍。
【本题为单选题，仅有一个正确答案。答题开始，倒计时三分钟。】
“轰 ——”
一股怒火瞬间从胡亥的脚底窜到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他盯着虚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腔里像有一团火在烧，几乎要把他的理智都烧光了。
这道题是什么？问他一生吃了多少斤粮食？！
他是大秦的皇帝，九五之尊！是统一天下的始皇帝的儿子！他吃的米是江南进贡的精米，喝的酒是百年陈酿，吃的肉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怎么可能去算自己吃了多少斤粮食？！
这不是耍他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