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怪物残留的腐朽气息,以及青铜阵列散发出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守护能量。瀑布的水声是唯一的背景音,却无法掩盖那份劫后余生的死寂和震撼。
少年“车”紧紧抱着叶楚雯的腰,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这泪水,是恐惧的宣泄,是生命险些被吞噬的后怕,更是对这份以血相护、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的恩情最直接的表达。叶楚雯的心被这全然的依赖和脆弱填满,酸涩而柔软。她轻轻拍抚着少年汗湿的后背,低声重复着生涩却无比温柔的安慰:“不怕…没事了…我在…”
大祭司站在几步之外,苍老的脸上震惊未褪,复杂的目光在紧紧相拥的两人、叶楚雯包裹着布条的手指、以及地上那颗布满裂纹、散发着不祥微光的黑色“眼珠”核心之间来回逡巡。山洞内那神圣的蓝色光晕似乎也黯淡了几分,阵列的嗡鸣带着一种消耗过度的低沉。
许久,少年“车”的颤抖渐渐平息。他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臂,抬起苍白的小脸。那双酷似未来国王的眼睛,此刻红肿,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劫难洗礼后的清澈与坚定。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叶楚雯包裹着食指的布条上——那里,一点暗红的血迹正慢慢洇开。
“痛…” 少年指着叶楚雯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如果不是为了救他…
叶楚雯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伤。你…好了?” 她更关心他的状况。
少年“车”用力点头,活动了一下之前被侵蚀的手臂。除了残留的、类似烫伤的淡淡红痕和挥之不去的虚弱感,那可怕的青黑色纹路和冰冷蚀骨的感觉确实消失了!这简直是神迹!他再次看向叶楚雯的手指,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敬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她的血,流进了他的身体(哪怕只是一点),驱散了那可怕的污染。
“你的血…” 少年喃喃道,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叶楚雯手背上沾染的一点点干涸血迹。那感觉…很奇怪。并不温热,反而带着一丝微凉,但触碰的瞬间,他体内残留的虚弱感似乎被驱散了一丝,精神也为之一振!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仿佛顺着那点血迹的连接,从叶楚雯身上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这力量,与“源”之心的守护意志有些相似,却更加…鲜活?更加…亲近?
少年猛地缩回手,像是被那奇妙的感觉烫了一下,小脸上满是惊愕和困惑。
大祭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步履沉重地走到那颗掉落的“眼珠”核心旁,用骨杖小心地将其拨弄到近前。那东西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失去了活性,像一块丑陋的石头,却依旧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微弱波动。
“异域之女…叶楚雯。” 大祭司的声音沙哑而凝重,他不再用“灾星”或“亵渎者”这样的称呼,目光直视叶楚雯,“你的血…蕴含着对抗‘虚空之蚀’的力量。这绝非偶然!” 他指向那颗黑色的核心,“‘虚空之影’的核心,是混乱与毁灭的凝聚,坚韧无比。部落流传的秘法,也只能将其暂时封印或放逐。而你的血…竟能直接将其重创,甚至…剥离?” 他看着核心上那明显的裂纹和被灼烧的痕迹,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叶楚雯的心跳加速。她自己也完全不明白!这力量仿佛是在刚才那种极致的守护意志下被激发出来的本能!难道…这与她来自未来有关?与楼兰后世那纠缠的时空诅咒有关?还是…与这枚将她带回远古的青铜环有关?
“我…不知道。” 叶楚雯坦诚地摇头,眼神同样困惑,“保护他…必须做。” 她指了指怀中的少年,这是她唯一能确定的动机。
大祭司深深地看着她,又看了看依偎在她身边、状态明显因那点血迹而好转的少年“车”。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骇人的念头,在他这位部落最睿智的长者心中升起。
“守护者阵列…接纳了你的器物。” 大祭司缓缓说道,目光扫过那根与手环嵌合、此刻光芒略显暗淡的青铜柱,“而你的血…又能净化‘虚空’的污染,甚至能…滋养生命?”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精神状态的微妙好转,“这绝非普通的异域之人所能拥有!”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穿透叶楚雯的灵魂:“叶楚雯,告诉我!在你的故乡,在你的血脉源头,是否…也曾有‘源’的力量流淌?或者…你本身,就是某种…行走的‘守护’?”
这个问题如同惊雷!叶楚雯浑身一震!楼兰后世…王宫地下…那狂暴的“时之回廊”…还有木陆车试图掌控的“源初之印”…难道…楼兰王族的血脉,其根源,真的与这远古的“源”之心有某种联系?!她的穿越,青铜环的指引,血脉中这突如其来的净化之力…这一切碎片,似乎正在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她无法回答。未来是禁忌。她只能沉默,但眼中闪过的震惊和思索,却没能逃过大祭司的眼睛。
就在这时,被叶楚雯抱着的少年“车”,忽然轻轻“咦”了一声。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些残留的、被叶楚雯鲜血“净化”后留下的淡淡红痕。在青铜阵列残余蓝光的映照下,那些红痕…似乎正在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伤痕颜色,而是…隐隐透出一种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金色微芒?如同最细小的金沙,融在了他的皮肤纹理之下!并且,随着这微芒的浮现,他体内那股因叶楚雯血液接触而产生的微弱暖流,似乎变得更清晰、更稳定了一些,与手腕上那枚来自叶楚雯的青铜环(此刻也散发着微光)之间,也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感!
少年猛地抬起头,看向叶楚雯,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惊奇和一种懵懂的喜悦,他指着自己手臂上那淡金色的微芒,又指向叶楚雯包裹着的手指:“光!暖的…像…星星的火?” 他用部落里形容最珍贵、最温暖事物的词汇来表达。
叶楚雯和大祭司同时看向少年的手臂!那淡金色的微芒虽然极其微弱,时隐时现,但在昏暗的山洞和蓝光的衬托下,却无比真实!
大祭司倒抽一口冷气,苍老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少年手臂上那不属于部落任何记载的淡金微光,再看向叶楚雯——这个流着能净化虚空、似乎还能将某种奇特“星火”般的力量融入他人血脉的女子…
一个古老得几乎被遗忘、只在最晦涩的祭司传承中提及的词汇,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星穹之裔”?!**
传说中,在部落的先祖们发现“源”之心前,曾有过关于天外“星穹”降下守护火种的模糊记载…难道…叶楚雯的血脉源头,竟与此有关?!
山洞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青铜阵列低沉的嗡鸣,瀑布的水声,少年好奇触碰自己手臂的细微声响,都掩盖不住那份因血脉之谜被揭开一角而产生的巨大震撼。叶楚雯的血,不仅拯救了少年,更在他身上留下了“星火”的印记。这印记意味着什么?是祝福,还是更深层羁绊的开端?
大祭司看向叶楚雯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审视的异域者,不再是危险的灾星,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与…一丝对未知命运的深深忧虑。而少年“车”看着自己手臂上那点微弱的金芒,又看看叶楚雯,小小的脸上,除了惊奇,更悄然滋生出一种仿佛血脉相连般的、更加深刻的归属感。
守护的盟约,因鲜血而铸就,更因这融入血脉的“星火”,变得牢不可破。前方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露出了更加深邃、更加震撼的真相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