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丝笼
锦城的深秋,梧桐叶落了一地,像是铺了层金色的碎毯。坐落于西山脚下的周家公馆,却是一派恒温的景象,四季如春的中央空调,吹不散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林晚晴站在二楼主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真丝睡袍,身影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这间卧室大得能听见回声,意大利定制的家具,顶上悬着璀璨的水晶灯,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一切都精致,一切都昂贵,一切都与她隔着层冰冷的玻璃。这是她的婚房,更是她的牢笼,一座镶金嵌玉的金丝笼。
嫁给周启正,是六年前锦城最轰动的联姻之一。林家需要周家的资本注入渡过难关,周家看中林家的清贵门楣装点门面。她是被摆上祭台的贡品,用自己一生的欢愉,换取了家族的喘息之机。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周启正略带沙哑的嗓音,似乎在打电话,语气是惯常的、在生意场上应酬的熟稔与浮夸:“……王董,放心!那件事包在我身上!今晚‘兰亭’会所,新到了几只‘拉菲古堡’,一起品品?对了,我还约了那位刚拿了奖的芭蕾舞首席,嘿嘿……”
林晚晴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半杯红酒,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那酒液像凝固的血液。她几乎能想象电话那头王董油腻的笑容,以及周启正脸上那种志得意满、混着酒色财气的神情。他所谓的“商务洽谈”,十有八九离不开会所、名酒和女人。他曾公然说过,女人就像他收藏的那些紫砂壶,有的用来泡顶级的普洱,有的只是摆着看,而林晚晴,大概属于后者——一个体面的、需要供起来的“摆件”。
她走到巨大的衣帽间,里面塞满了当季最新款的服饰、包包、珠宝,许多连标签都未曾拆下。这些都是周启正用钱堆砌出来的“恩宠”,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作为丈夫的全部缺席和不堪。手指拂过一件件华服,触感冰凉。苏曼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晚晴,你就是心气太高。这圈子里的婚姻,不都这么稀里糊涂过?睁只眼闭只眼,拿着他的钱,找点自己的乐子,养个知情知趣的小奶狗不香吗?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她不是没试过。她学插花,学茶道,甚至试图经营一个小画廊,但周启正一句“周家的太太出去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便轻易扼杀了她的企图。他要把她养成一只彻底依赖他、失去飞翔能力的金丝雀。心底那根名为“清高”的刺,日夜扎着她,提醒她这看似锦衣玉食的生活,内里是如何的腐朽不堪。镜子里映出她依旧完美的脸庞,眉眼间却沉淀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和荒凉。她才二十八岁,却感觉灵魂已经苍老得像经历了八十年的风霜。
第二章:旧梦痕
半月后,一场为山区儿童募捐的慈善拍卖晚宴,在锦城最高端的半岛酒店宴会厅举行。这是名流荟萃之所,也是暗流汹涌之地。
林晚晴挽着周启正的手臂入场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今晚选了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款式简约,却极挑气质,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更衬得她肤光胜雪,颈间那枚祖传的老坑翡翠吊坠,莹莹碧色,与她清冷的眼神相得益彰。周启正一身Brioni高定西装,手腕上是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志得意满,享受着四周投来的或艳羡或讨好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