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猩红的【驳回】二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山脚下这片虚幻的圣洁空间里。每一个笔画都在燃烧,都在嘶吼!那纯粹而暴戾的红光,将那神圣的金色佛光都生生逼退,将这片狼藉的白玉砖地彻底染上了欺诈和徒劳的污秽色彩!

时间凝固了。

不,是意识凝固了。

沙悟净低垂的头颅,僵硬地抵在冰冷如墓碑的白玉地面上。右膝跪地的姿势,不再是臣服,而是一尊被彻底冻结的耻辱雕塑。他感受不到佛光普照的神圣温暖了。那红光的灼烫穿透眼皮,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甚至压过了他掌心里那四个血肉模糊的指甲穿透伤带来的锐痛!

第九次……

驳回!

猩红的光刺得他眼球深处一片灼热的雪白,那红光在视野里疯狂放大、变形!不再是简单的两个字,而是化作了九座高耸入云的耻辱碑!每一座碑文都刻着不同时代的卷帘大将序列号,压在他的背脊,碾过他的尊严!那“恶意刷单”、“重复计数”、“系统性造假”的裁决,如同最阴毒的诅咒,精准地钉死在他刚刚扮演的、那个“被心魔蛊惑的恶徒沙悟净”身上!

不是!不是我!是这扭曲的规则!是这冰冷的系统!是你们!

无声的呐喊在他被封冻的喉管里咆哮、冲撞,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更加汹涌的血气涌上喉头!被强行咽下!

佛祖法相周围弥漫的金色莲台光辉,在猩红警示爆发的瞬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种如沐大日、洗涤灵魂的慈和神圣感骤然黯淡、紊乱!如同精密的电路板在超高负载下产生的静电干扰,又似数据洪流遭遇未知屏障的卡顿乱码!

那双蕴含无尽星河宇宙的双眸深处,并非愤怒(也许佛祖早已看透一切,无需愤怒),而是一种奇异的……微不可察的数据流紊乱?像是最高级的中央处理器面对一个完全超出设计预期的、由自身规则漏洞产生的BUG,陷入了短暂的逻辑死循环!那双如同凝固星海的眸子,不再是悲悯地俯瞰众生,而是带着某种冰冷、抽象、非人的审视——仿佛在快速检索整个“西游项目”的基础数据库代码,确认这离奇雷同事件的发生概率!那份平静到令人恐惧的停顿,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窒息!

法相没有声音。但那莲台骤然紊乱的光辉,那短暂的数据流卡滞……这一切都无声地昭示着:连佛,也被这由凡尘(或者说天庭官僚)精心炮制的形式主义垃圾数据,给噎了一下!

随即!

仿佛连锁反应,来自更高维度的玉帝投影所在的虚空方向!那股属于绝对权力掌控者的暴怒气息,如同被点燃的恒星耀斑,隔着无尽时空轰然爆发!

不是声音!是能量!纯粹的、毁灭性的、撕裂空间的愤怒能级!如同无形的陨星撞入了灵山稳固的空间屏障!

轰!!!!!!!!

沙悟净跪伏在地的身体猛地一震!并非源自心灵冲击,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冲击!整个灵山脚下,这片由最坚固神力凝聚、理论上永恒不朽的白玉砖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令人灵魂出窍的沉钝震颤!如同地壳板块在无形巨力的撕扯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数细密的、远超之前孙悟空发泄时划出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膝盖紧贴的地砖表面蔓延开来!

如同蛛网!象征神圣与永恒的地基……裂了!

这来自更高权限者的无声咆哮,像是一记无形的闷棍,狠狠砸在每一个被猩红警示震懵的意识体上!将凝固的恐惧和羞耻,瞬间催化成了具象的、濒死的恐慌!

“呃……?!”唐十猛地从匍匐状态惊恐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祷词来化解这恐怖的神威震怒,却只吐出一个破碎的气音。

“妈……妈呀!”猪八戒像被烙铁烫了屁股的蛤蟆,浑身肥肉疯狂痉挛!下意识地抱住了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肉球!之前的谄媚忠诚荡然无存,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恐惧!

孙悟空猛地抬起了头!金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脸上万年不变的冷嘲第一次被打破,震惊和极度的危险警觉同时炸裂!他握紧金箍棒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噼啪骨响,肌肉紧绷如同遭遇了洪荒凶兽!

观音菩萨那道能量化身,在那无形震怒临身时剧烈地明灭闪烁了一下!仿佛信号不稳即将崩溃!她死死抱住怀中那块依然散发着微弱金纹的玄铁佛牌——那是她唯一的浮木!可牌面上再无任何光亮!只有猩红的【驳回】烙印如同诅咒般占据着她的视野核心!她脸上的表情彻底僵死!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眼底深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被震怒的冲击和驳回的绝望双重碾压,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灰烬般的死寂!她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失魂落魄地喃喃重复着:“……失败了……又……失败了……”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重、更加绝望的死寂。

只有那猩红的警示神文,在这片狼藉惨白的舞台中央悬浮燃烧,如同墓碑上最后的墓志铭。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又异常清晰的嗤笑声,如同毒蛇吐信,硬生生刺破了冻结的空间。

来源是刚刚佛祖法相莲台消失后、云镜能量余波尚未彻底散尽的虚空角落。一道新的光芒艰难地凝聚,并非神圣的金色或代表权限的惨白,而是一种更加浑浊、更加务实的、属于天庭核心权力走廊的灰败光效。

光幕稳定,形成一块悬浮的半透明通讯板。

最先挤入视窗的,是一张微微发胖、下巴挤出三层褶子、永远堆着圆融笑容此刻却绷得极其用力的脸——太白金星。他依然捧着他那些永恒处理不完的玉碟。但此刻他的动作显得异常急切,手指翻飞如风,不是在记录,更像是在疯狂查找预案库!汗水小溪般从他鬓角滑落,滴落在操作台上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在他模糊的背景虚影里,沙悟净捕捉到太上老君那张皱成苦瓜的脸一闪而过,嘴唇似乎在飞快地开合(可能是无声咒骂预算和PPT),还有托塔天王李靖挥着手臂强调兵力匮乏的手势残留(“真没人了!连看大门的都抽调到云栈洞维持秩序去了!”)。显然,凌霄殿最高权力核心被“驳回”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后,高层连线已经乱成一锅粥,正紧急商讨如何止损擦屁股。

“慈航道友!慈航道友?”太白金星的声音从通讯板里传出,带着刻意的镇定圆滑,却压不住那一丝焦头烂额的不耐烦,“听得到吗?请确认信号节点稳定!”

观音菩萨的能量化身被这声音唤回了些许神志。她眼神空洞地转向那块悬浮的通讯板,僵硬地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太……太白星君……”

“好!时间紧迫!我们内部……玉帝法相被这事气得核心算法都波动了!”太白金星语速飞快(在沙悟净听来几乎像是怕被甩锅的急切撇清),“眼下当务之急是止血!是迅速拿出一个‘优化解决方案’!挽回圣心!平息佛祖处可能的……不良影响!”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更“得体”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