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几声犬吠划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刚刚审讯完易中海的两名办案警察来到四合院。

院子里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窗户后面,几双好奇的眼睛正悄悄地往外张望。

“警察怎么又回来了?”

“这大半夜的,直奔中院去了……”

“看方向,是去傻柱家?”

窃窃私语声在夜风中飘散,但很快又被门窗关紧的声音给掐断了。

谁也不想惹上麻烦。

两名警察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前院,来到了中院何雨柱家的正厢房门口。

年长的警察抬起手,“咚咚咚”地敲响了房门。

“何雨柱同志在家吗?”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几个情况想跟你再核实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传得格外清晰。

屋里的灯光晃了一下。

很快,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何雨柱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警察的到来。

“警察同志,这么晚了,快请进。”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将两人迎了进去。

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桌上放着一个暖水瓶和几个搪瓷缸子。

“二位请坐。”

何雨柱提起暖水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警察同志,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他将水杯推到两人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

年长的警察捧着温热的搪瓷缸子,却没有喝。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何雨柱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何雨柱同志,我们刚刚审讯了易中海。”

他顿了顿,观察着何雨柱的反应。

何雨柱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易中海,他交代了一个情况。”

年轻警察接过了话头,他显得有些急切。

“他说,自从你父亲何大清离开之后,他确实每个月都收到了从保城寄来的八块钱。”

“但是!”

“他也每个月都给了你八块钱,对不对?”

两名警察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何雨柱的身上。

这是他们此行的核心目的。

如果何雨柱否认,那易中海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话精,侵占罪名坐实。

可如果何雨柱承认了……

那事情就真的可能像易中海说的那样,是一场“用心良苦”的误会。

整个案子的性质,都将彻底改变。

出乎他们的预料。

何雨柱的脸上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任何一丝犹豫、愤怒或者茫然。

他甚至连思考的停顿都没有。

“对。”

一个字,干脆利落。

“他说了。”

“每个月八块钱,一分不少。”

何雨柱的回答,让两名警察都愣住了。

年轻警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困惑。

难道,真是他们搞错了?

年长的警察则是眼神一凝,他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雨柱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反常。

“既然他给了你钱,你为什么还要报警告他侵占?”

年长警察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的严厉。

何雨柱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转身,走到屋子角落的一个旧柜子前。

他蹲下身,拉开最下面的那个抽屉,从里面捧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就是白天他拿出来的那个。

他把铁盒子捧回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哐当。”

一声轻响,却仿佛一块巨石,砸在了两名警察的心头。

“警察同志。”

何雨柱抬起眼皮,看着他们。

“他每个月是给了我八块钱。”

“但是,这钱,不是白给的。”

他的手指,在铁盒子的盖子上轻轻敲了敲。

“这钱,算我借的。”

“什么?”

年轻警察没忍住,惊呼出声。

借的?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何雨柱没理会他的惊讶,双手“啪”的一声,打开了铁盒子的锁扣。

他将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桌子上。

那不是钱。

而是一沓沓泛黄、卷边的纸条。

有大有小,材质各异,但每一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警察同志,你们自己看吧。”

何雨柱指着那堆纸条,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从我爹走后的第一个月开始。”

“易中海每个月给我八块钱,就让我打一张欠条。”

“他说,这钱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说,让我写欠条,是为了激励我,让我记住这份恩情,以后出人头地了,好还给他。”

“他说,也是为了防止我学坏,让我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何雨柱每说一句,两名警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尤其是年长的警察,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还带着毛茬。

他飞快地翻开第二张,第三张……

每一张,都是内容相似的欠条!

“这……这他妈的!”

年轻警察看得目眦欲裂,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还不是全部。”

何雨柱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从那堆欠条里,又扒拉出另外一沓纸条。

这些纸条的纸质要好一些,上面的字迹也苍劲有力,显然是成年人写的。

“这些,是我参加工作后,开始还钱的收据。”

“连本带利。”

何雨柱吐出了最后四个字。

“连本带利???”

年长的警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把抓过一张收据。

居然还有利息!

他拿着何大清给儿子的生活费,转手就变成了自己放出去的高利贷!

他一边当着受人尊敬的“一大爷”,享受着道德上的光环。

一边心安理得地,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身上,榨取着带血的利息!

这比直接私吞,性质还要恶劣一万倍!

那是诛心!

“砰!”

年长的警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搪瓷缸子被震得跳了起来,热水洒了一桌。

“畜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角的青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跳动着。

“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这么恶毒的人!”

年轻警察也气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何雨柱,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愤怒。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何雨柱在报案时会那么平静。

“何雨柱同志。”

年长的警察站起身,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他郑重地看着何雨柱。

“你放心!”

“这个情况,我们完全核实清楚了!”

“易中海的行为,已经远远不是侵占那么简单了!”

“这是诈骗!是敲诈勒索!”

“我们现在就回去,立刻对他进行重审!”

“这种人,我们绝不会轻饶!一定会把他移交法院,让他接受人民最公正的审判!”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将桌上那些承载着十四年屈辱的纸条,一张张地收拢起来。

那动作,仿佛在整理一件极为重要的国宝级文物。

“这些证据,我们必须带走。”

“何雨柱同志,感谢你的配合!”

年轻警察也站起身,对着何雨柱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内心的敬意和歉意却油然而生。

何雨柱点了点头,将整个铁盒子都推了过去。

“警察同志,都拿走吧。”

“我相信你们。”

两名警察带着那个沉甸甸的铁盒子,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