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犬吠划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刚刚审讯完易中海的两名办案警察来到四合院。
院子里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窗户后面,几双好奇的眼睛正悄悄地往外张望。
“警察怎么又回来了?”
“这大半夜的,直奔中院去了……”
“看方向,是去傻柱家?”
窃窃私语声在夜风中飘散,但很快又被门窗关紧的声音给掐断了。
谁也不想惹上麻烦。
两名警察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前院,来到了中院何雨柱家的正厢房门口。
年长的警察抬起手,“咚咚咚”地敲响了房门。
“何雨柱同志在家吗?”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几个情况想跟你再核实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传得格外清晰。
屋里的灯光晃了一下。
很快,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何雨柱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警察的到来。
“警察同志,这么晚了,快请进。”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将两人迎了进去。
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桌上放着一个暖水瓶和几个搪瓷缸子。
“二位请坐。”
何雨柱提起暖水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警察同志,是有什么新情况吗?”
他将水杯推到两人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
年长的警察捧着温热的搪瓷缸子,却没有喝。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何雨柱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何雨柱同志,我们刚刚审讯了易中海。”
他顿了顿,观察着何雨柱的反应。
何雨柱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易中海,他交代了一个情况。”
年轻警察接过了话头,他显得有些急切。
“他说,自从你父亲何大清离开之后,他确实每个月都收到了从保城寄来的八块钱。”
“但是!”
“他也每个月都给了你八块钱,对不对?”
两名警察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何雨柱的身上。
这是他们此行的核心目的。
如果何雨柱否认,那易中海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话精,侵占罪名坐实。
可如果何雨柱承认了……
那事情就真的可能像易中海说的那样,是一场“用心良苦”的误会。
整个案子的性质,都将彻底改变。
出乎他们的预料。
何雨柱的脸上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任何一丝犹豫、愤怒或者茫然。
他甚至连思考的停顿都没有。
“对。”
一个字,干脆利落。
“他说了。”
“每个月八块钱,一分不少。”
何雨柱的回答,让两名警察都愣住了。
年轻警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困惑。
难道,真是他们搞错了?
年长的警察则是眼神一凝,他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雨柱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反常。
“既然他给了你钱,你为什么还要报警告他侵占?”
年长警察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的严厉。
何雨柱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转身,走到屋子角落的一个旧柜子前。
他蹲下身,拉开最下面的那个抽屉,从里面捧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就是白天他拿出来的那个。
他把铁盒子捧回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哐当。”
一声轻响,却仿佛一块巨石,砸在了两名警察的心头。
“警察同志。”
何雨柱抬起眼皮,看着他们。
“他每个月是给了我八块钱。”
“但是,这钱,不是白给的。”
他的手指,在铁盒子的盖子上轻轻敲了敲。
“这钱,算我借的。”
“什么?”
年轻警察没忍住,惊呼出声。
借的?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何雨柱没理会他的惊讶,双手“啪”的一声,打开了铁盒子的锁扣。
他将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桌子上。
那不是钱。
而是一沓沓泛黄、卷边的纸条。
有大有小,材质各异,但每一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警察同志,你们自己看吧。”
何雨柱指着那堆纸条,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从我爹走后的第一个月开始。”
“易中海每个月给我八块钱,就让我打一张欠条。”
“他说,这钱是他从牙缝里省出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说,让我写欠条,是为了激励我,让我记住这份恩情,以后出人头地了,好还给他。”
“他说,也是为了防止我学坏,让我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
何雨柱每说一句,两名警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尤其是年长的警察,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还带着毛茬。
他飞快地翻开第二张,第三张……
每一张,都是内容相似的欠条!
“这……这他妈的!”
年轻警察看得目眦欲裂,他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还不是全部。”
何雨柱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从那堆欠条里,又扒拉出另外一沓纸条。
这些纸条的纸质要好一些,上面的字迹也苍劲有力,显然是成年人写的。
“这些,是我参加工作后,开始还钱的收据。”
“连本带利。”
何雨柱吐出了最后四个字。
“连本带利???”
年长的警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把抓过一张收据。
居然还有利息!
他拿着何大清给儿子的生活费,转手就变成了自己放出去的高利贷!
他一边当着受人尊敬的“一大爷”,享受着道德上的光环。
一边心安理得地,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身上,榨取着带血的利息!
这比直接私吞,性质还要恶劣一万倍!
那是诛心!
“砰!”
年长的警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搪瓷缸子被震得跳了起来,热水洒了一桌。
“畜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角的青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跳动着。
“我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这么恶毒的人!”
年轻警察也气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何雨柱,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愤怒。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何雨柱在报案时会那么平静。
“何雨柱同志。”
年长的警察站起身,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他郑重地看着何雨柱。
“你放心!”
“这个情况,我们完全核实清楚了!”
“易中海的行为,已经远远不是侵占那么简单了!”
“这是诈骗!是敲诈勒索!”
“我们现在就回去,立刻对他进行重审!”
“这种人,我们绝不会轻饶!一定会把他移交法院,让他接受人民最公正的审判!”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将桌上那些承载着十四年屈辱的纸条,一张张地收拢起来。
那动作,仿佛在整理一件极为重要的国宝级文物。
“这些证据,我们必须带走。”
“何雨柱同志,感谢你的配合!”
年轻警察也站起身,对着何雨柱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内心的敬意和歉意却油然而生。
何雨柱点了点头,将整个铁盒子都推了过去。
“警察同志,都拿走吧。”
“我相信你们。”
两名警察带着那个沉甸甸的铁盒子,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