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中心塔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把直刺天空的利剑。云霄躲在距离塔基五百米的一处维修井内,透过缝隙观察着塔底的安保部署。自从发现通讯器被植入追踪晶体后,他切断了所有电子设备,仅依靠符文感应来躲避守序者的巡逻。

手腕上的金属环突然发热,投射出一行新的文字:【能量临界值达到71%】。云霄皱眉——这个读数比三小时前增加了15%,守序者的准备工作正在加速。

维修井的金属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三下,停顿,再两下。云霄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这是林玥的安全信号。井盖被小心移开,林玥的脸出现在缝隙中,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右眼下方多了一道新鲜的擦伤。

"陈远安全了,"她滑入井内,声音压得极低,"追踪器是个幌子,真正的问题是血液中的纳米机器人群。已经清除。"她递给云霄一个新的抑制器,"升级版,能屏蔽90%的符文辐射。"

云霄接过装置戴在右腕,立刻感到符文能量被有效约束。林玥打开便携终端,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看看这个。我潜入了市政能源中心的主机。"

屏幕上显示着浮空城市的立体模型,30%的区域被标记为红色。"这些是已经被改造的区域,"林玥放大其中一个红区,"表面上看不出变化,但内部结构被注入了红色晶体物质,形成了某种...神经网络。"

云霄指向中心塔地下部分,那里呈现出深红色:"核心信标?"

林玥点头:"能量读数是指数增长的。根据这个趋势..."她调出预测图表,"午夜时分将达到临界点,足以打开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稳定通道。"

"足够让什么通过?"云霄问。

"不确定。可能是设备,也可能是..."林玥没有说完,调出另一份文件,"但最紧急的是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指令,发送时间是两小时前:【所有单位注意:净化协议提前至今晚21:00启动。优先区域:A、B、D区。目标:清除不稳定因素,为第七观测站降临创造纯净环境。】

"净化协议,"云霄的声音变得冰冷,"他们打算清除浮空城市的部分人口?"

林玥打开区域地图:"A区是行政中心,B区是科研区,D区是能源枢纽。这三个区域的居民档案已经被标记分类。"她调出一份名单,云霄立刻认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公开质疑过市政异常决策的学者和记者。

"不只是清除,"林玥补充,"是替换。守序者准备了克隆体或改造人,用来接管关键岗位。"

维修井外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两人立刻熄灭光源,屏住呼吸。一台球形侦查设备飘过井口,发出淡淡的红光,扫描着周围区域。它在井盖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继续向前移动。

"新型生物扫描仪,"林玥在确认安全后低声道,"能检测符文携带者的脑电波模式。幸好新抑制器起了作用。"

云霄检查时间:18:47。距离净化协议启动只剩两小时多一点。他指向中心塔的排水系统入口:"我们得现在行动。"

林玥摇头:"太危险了。我有个备选方案。"她调出一张建筑平面图,"中心塔的旧通风系统,直达地下三层。守序者改造时保留了这个结构,因为要维持建筑压力平衡。"

她指向地图上的一个节点:"这里有个检修室,正对信标核心。我们可以..."

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划破夜空。林玥的终端上,所有监控画面同时变成雪花,然后切换成一个相同的图像:紫色符文的女孩林瑶,她的影像被严重干扰,但声音异常清晰:

"警告...第七观测站...已改变轨道...通道提前开启...重复...通道提前开启!所有修正者...立即..."

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浮空城市上空的云层中,七个黑点已经扩大到拳头大小,排列成完美的环形。中心的黑点正在扭曲变形,逐渐拉伸成一个椭圆形的门户。门户边缘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内部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林玥快速操作终端,"能量读数飙升!他们提前启动了!"

云霄的符文突然剧烈疼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时空波动从中心塔方向袭来。他"看到"了塔下的景象:血肉与金属混合的信标正在膨胀,表面伸出无数红色晶体触须,刺入周围的建筑结构;数十名被改造的市政人员站在周围,他们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红色晶体,口中念诵着某种祷词;中心控制台上,羊皮纸地图悬浮在空中,五个标记点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只有两个仍保持暗淡——对应着云霄自己和紫色女孩。

"他们集齐了五位修正者的能量特征,"云霄咬牙道,"还差两个就能完成召唤。"

林玥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如果五位已经足够启动初步通道...那净化协议的目标可能不是清除居民..."

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性:净化协议是为了收集更多能量,强行补足剩余两位修正者的能量缺口。

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远处,A区的几栋建筑突然亮起不正常的红光,窗户里能看到人影慌乱跑动。云霄的符文感应到那些红光中蕴含的时空能量——不是武器,是某种转化场,能将生物体转化为纯能量。

"我们得分开行动,"云霄做出决定,"你去安全屋保护陈远,他体内的修正者能量特征会让他成为目标。我去中心塔..."

"你疯了?"林玥打断他,"那是自杀!"

"不,是唯一的机会,"云霄指向终端上的信标图像,"信标是用五位修正者的能量激活的,而我的符文与那些能量同源。如果我能够到控制台..."

林玥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可以反向干扰信标,但..."她的声音哽住了,"成功率有多少?"

"足够一试,"云霄没有正面回答。他取下金属环交给林玥,"如果我失败,这个会指引你找到紫色女孩。七位修正者必须联手,这是唯一能对抗守序者的方式。"

林玥还想说什么,但整个维修井突然剧烈震动。井壁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轰鸣。终端屏幕显示,A区已经有三栋建筑被红光完全笼罩,能量读数达到危险等级。

"走!"云霄推开通往另一条管道的检修门,"21点整在码头汇合。如果我没出现..."

林玥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钻入狭窄的管道。云霄看着她消失,然后转向中心塔的方向。抑制器已经调到最大功率,将符文波动降到最低。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他开始使用能力,守序者会立刻锁定他的位置。

中心塔的轮廓在血色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塔顶的常规灯光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不祥的暗红色脉动,与天空中逐渐扩大的黑洞门户同步闪烁。云霄能感觉到,门户另一侧的"东西"正在注视这里,等待着通道完全打开的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向塔基移动。每一步都让符文更加灼热,仿佛在警告他即将到来的危险。但云霄知道,这不仅仅是危险,更是命运的交汇点——七位修正者跨越数千年的故事,将在今晚迎来第一个高潮。

远处,A区的红光正在向B区蔓延。浮空城市的警报系统完全失效,街道上的人群开始恐慌。云霄看到几个市政安保人员站在路口,但他们没有疏导民众,而是用某种设备扫描着人群,似乎在寻找特定目标。

就在云霄即将到达排水口时,整个浮空城市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电力系统同时瘫痪。几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但只有中心塔和少数建筑恢复了照明。这些建筑排列成一个清晰的图案: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中心塔。

守序者不再隐藏了。他们在主动引导猎物走向陷阱。

云霄的符文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排水口的铁栅栏被轻松撬开,黑暗的通道如同巨兽的喉咙,等待着他自投罗网。

但云霄知道,有时候最危险的路,就是唯一的生路。他调整抑制器,确保符文能量被完全屏蔽,然后钻入了通道。黑暗中,只有羊皮纸地图在口袋里散发着微弱的热度,像一颗等待引爆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