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浸的信笺
蒙德的秋末总被湿冷的雨缠裹。晨曦酒庄的书房里，壁炉的火焰明明灭灭，却暖不透窗玻璃上凝结的水雾。迪卢克站在窗前，指尖捏着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米白色的纸边已经被水汽浸得发皱，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字迹——“风神像下，亥时。”
字迹是凯亚的。
笔锋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末尾的勾却收得极重，像是写的时候指尖在用力。迪卢克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一声炸开火星，才想起上一次见凯亚，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三个月前，凯亚浑身酒气地撞进酒窖，手里晃着个空了的蒲公英酒壶，笑着问他：“迪卢克，要不要赌一把？赌我能把至冬使馆的密信偷出来，顺便揪出他们藏在蒙德的眼线。”
当时迪卢克正在清点新到的葡萄藤，闻言抬头，正好看见凯亚眼罩下的右眼闪着细碎的光——那是他每次要去冒险时才有的眼神，像把刀藏在笑里。迪卢克没忍住，摔了手里的账本，猩红的酒液从打翻的酒杯里溅出来，沾在凯亚的黑色皮靴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你还没玩够？”迪卢克的声音发紧，连自己都没察觉那语气里藏着的慌，“上上次你去抢深渊法师的宝箱，胳膊被冻得差点废了；上次去璃月追查走私船，回来吐了三天血。凯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
凯亚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漫不经心地擦了擦靴子上的酒渍：“怎么会？我还想喝着你的蒲公英酒，看蒙德的风车转一辈子呢。”他顿了顿，凑近了些，迪卢克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酒气和雨水的味道，“不过迪卢克，有些事，我必须做。”
“是为了坎瑞亚？还是为了你那所谓的‘赎罪’？”迪卢克的话像淬了冰，他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凯亚的软肋——从凯亚十五岁那年，在暴雨里跪在晨曦酒庄的门口，坦白自己是坎瑞亚遗孤的那天起，“赎罪”就成了凯亚永远卸不掉的枷锁。
凯亚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酒桶，发出沉闷的响声。“迪卢克，”他的声音低了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什么？”迪卢克打断他，“知道你每次出去冒险，都不跟骑士团报备？知道你总把自己置于危险里，却从不跟我说你在查什么？凯亚，我们之间，难道只剩下这些瞒着藏着的事了吗？”
那天最后不欢而散。凯亚摔门走的时候，雨下得很大，迪卢克站在酒窖里，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雨里，手里还攥着那只被打翻的酒杯，杯沿的酒渍已经干了，像一道深色的疤。
现在，凯亚又发来消息了。
迪卢克把信纸折好，放进内袋里，指尖触到口袋里另一样东西——那是一枚小小的风车菊标本，是他和凯亚十岁那年，在摘星崖上摘的。当时凯亚说“要把蒙德最美的花留给迪卢克”，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却还是把花递到他手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时候的凯亚，还没有戴眼罩，右眼是和蒙德天空一样的蓝色，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