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
他没有穿正装，只是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衬衫和一条简单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但脊背挺得笔直。他的出现，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里，突然闯入了一笔清淡的水墨，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不少人认出了他，目光在他和陆沉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探究、好奇，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
陆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林晨一步步向他走来，那双沉寂已久的眼眸里，翻涌着震惊、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苏雨晴也感受到了身旁男人的僵硬，她看了看林晨，又看了看陆沉，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陆震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地盯着林晨，对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会意，正要上前阻拦，林晨却已经走到了陆沉面前。
音乐不知在何时停了，整个宴会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人身上。
“陆沉。”林晨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宴会厅，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我来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沉僵硬的脸，扫过他身旁美丽动人的苏雨晴，最后落回陆沉眼中，“我来，只是想亲口问你一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倔强：“这五年，我们在一起的这五年，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仰着脸，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陆沉，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最后一丝温情：“是一场随时可以醒来的梦？还是一时兴起的游戏？”
陆沉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林晨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切的绝望和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将他拥入怀中。
但他不能。
父亲的警告，家族的声誉，苏家的面子，还有……林晨本就不该卷入这些纷争的、平静的人生。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飞速闪过，最终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冷漠的笑容，声音像是淬了冰，清晰地响起在寂静的宴会厅：
“算什么？”他重复着林晨的问题，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不过是一场梦罢了。现在，梦该醒了。”
他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动作优雅却无比疏离：“林先生，今天是我和雨晴的订婚宴，如果你是来祝福的，我欢迎。如果不是，请你离开。”
“林先生”、“请你离开”……这几个字像最后的判决，彻底击垮了林晨。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看着陆沉，看着他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他护在苏雨晴身前的姿态，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绝望，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砸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