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谷的雪停了三日，谷口的冰棱垂成了剔透的帘幕，阳光穿过时，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上官峰坐在暖泉边的青石上，看着自己缠满布条的双手。洛水新换的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透过粗布渗进伤口，痒得他忍不住想挠。这是完成试炼的第五天，十根冰柱的断痕还留在雪场里，像一道沉默的证明，提醒着他那场几乎耗尽所有力气的坚持。
这几日南宫春水没再给他安排任何任务，他便主动包揽了劈柴、挑水的活计，间隙里会偷偷运转《引气诀》的基础心法。丹田那缕微弱的暖流比初学时凝实了些，流转时能隐约感觉到经脉的走向，只是总在某个节点卡住，像被冻住的溪流。
“在琢磨什么？”
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上官峰猛地回头，见南宫春水不知何时站在药圃边，手里捏着一株刚拔起的“雪参”，根茎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他连忙站起身，手背在身后蹭了蹭衣角：“没、没什么，先生。”
南宫春水挑眉，将雪参扔给洛水晾晒，缓步走到他面前。晨光落在他素色棉袍上，勾勒出衣料上暗绣的水纹，这才发现那并非简单的素色，而是织着极淡的银线，在阳光下才显露出痕迹。
“手还疼？”南宫春水目光扫过他的手腕，布条边缘隐约透出暗红。
“不疼了。”上官峰挺直脊背，“劳先生挂心。”
南宫春水没接话，转身走向木屋：“进来。”
上官峰心头一跳，快步跟上。木屋中央的火炉上煨着陶罐，里面飘出药草的清香，墙上那几幅涂鸦似的字画换了新的，画的是谷外的风雪，笔锋却比之前柔和了些。
南宫春水坐在主位的木椅上，示意他站到对面。洛水端来两碗热茶，给上官峰的那碗特意多加了块蜜枣，放下时朝他眨了眨眼，像是在鼓励。
“你既通过了试炼，便不能再叫我‘先生’。”南宫春水端起茶碗，指尖摩挲着碗沿，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我名南宫春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第四位弟子。”
“弟子上官峰，拜见师父！”
上官峰几乎是脱口而出，膝盖一弯便要跪地。他前世虽在现代长大，却也知道江湖中拜师的分量，尤其是拜这样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为师——这意味着他不再是漂泊无依的流浪少年，终于有了立足之地。
“慢着。”南宫春水抬手止住他，“入我门下，有三事需谨记。”
上官峰停在半空，屏息等待。
“其一，习武先修心，心不正，剑则邪。”南宫春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清澈如洗，“其二，江湖路远，恩怨难断，他日若遇岔路，需问己心。”
他顿了顿，指尖轻叩桌面：“其三，我有三位弟子，你需称他们为师兄师姐。”
“师兄师姐？”上官峰愣住，这才想起《少年歌行》里的设定——南宫春水（李长生）的弟子，正是雪月城的三位传奇人物。
“百里东君，你大师兄，也是雪月城大城主”南宫春水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暖意，“爱酒，潇洒豪放、肆意随性。”
“二师姐李寒衣，雪月城二城主”提到这个名字，他指尖的动作慢了些，“痴迷剑术，是块练剑的好料子。”
“三师兄司空长风，雪月城三城主”他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爱枪，性子最沉稳，却总被你大师兄和二师姐连累，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上官峰听得心头剧震，这些只在剧里见过的名字，此刻竟成了自己的师兄师姐。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原来那些波澜壮阔的江湖传奇，离自己这么近。
“他们现在都在雪月城？”他忍不住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南宫春水饮尽杯中茶，“雪月城依山傍水，比这北境热闹。”他没多说，转而从怀里掏出一本蓝皮小册子，扔了过去，“这是《引气诀》进阶篇，你基础太差，先把内力底子打牢。”
上官峰接住册子，封面上的字迹飘逸，正是南宫春水的手笔。他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内容比系统奖励的基础篇复杂十倍，不仅有运气法门，还标注着内力在十二正经中的流转路线，旁注里甚至画着简单的经络图。
“引气入体是第一步，”南宫春水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暖泉，“寻常人需三日，你……给你五日。”
话音刚落，上官峰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宿主开启进阶内功学习，触发奖励：体质微幅强化（生效中）。】
一股温热的气流瞬间涌遍全身，之前练剑留下的酸痛感消散大半，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许多。他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头抱拳道：“弟子定会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上官峰把自己关在谷西的石洞里。石洞背风，石壁被炉火熏得发黑，是南宫春水以前练功的地方。他按照进阶篇的指引，一遍遍引导内力冲击经脉。
系统奖励的体质强化果然起效，那些原本淤塞的节点，在暖流冲击下竟比预想中松动得快。第一日清晨，当内力终于冲破“手太阴肺经”的最后一道关卡，顺着经脉流回丹田时，他听到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通了。
“成了？”他惊喜地睁眼，发现指尖竟能凝聚起一缕微弱的白气，虽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这是引气入体的征兆。
他不敢耽搁，趁热打铁，继续运转功法。丹田的暖流越来越旺，流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日暮时分，十二正经已全部打通，内力在经脉中循环不息，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回路。
当他走出石洞时，正撞见洛水端着晚饭过来。她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峰儿，你眼里的光都不一样了。”
上官峰摸了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他刚要说话，就见南宫春水从望雪亭走来，手里拿着一卷书。
“师父。”上官峰迎上去，低头道，“弟子已完成引气入体。”
南宫春水脚步顿了顿，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像是在探查内力流转。片刻后，他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意外，却依旧嘴硬：“倒是块料子，可惜底子太差，内力虚浮得很。”
话虽如此，他却将手里的书卷递过来：“这是《经脉图谱》，夜里没事多看看，别下次练岔了气，死在洞里都没人知道。”
上官峰双手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春水亲绘”四字，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经络图，标注着三百六十五处穴位的位置和作用，比任何医书都详尽。他指尖抚过纸面，能感觉到墨迹未干的温润——这分明是刚画好的。
“谢师父。”他低头行礼，声音有些哽咽。
南宫春水“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明日卯时，去雪场等我。”
“是！”
看着南宫春水远去的背影，洛水凑过来说：“先生昨晚画到深夜呢，说你经脉太细，寻常图谱看不懂。”
上官峰握紧怀里的图谱，抬头望向望雪亭。亭内灯火已亮，映出那个凭栏而立的身影，棉袍在晚风里轻轻摆动。
他突然明白，有些关怀，从不需要说出口。就像这寒云谷的暖泉，沉默地流淌，却能融化最坚硬的冰雪。
夜渐深，石洞里，上官峰借着油灯翻看图谱。灯光下，他的眼神明亮而坚定——引气入体只是开始，他的江湖路，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