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使……消失了。
不在他的身边，不在他的床上，甚至……不属于现在的他。
他缓缓坐起身，用手掌抵住额头，指缝间泄露出的眼神痛苦。
那份蚀骨的渴望并没有因为短暂的梦境而得到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失去过她一次。
绝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偏执，深处翻滚着势在必得的暗涌。
枝枝，这一次，你只能回到我身边！
叶枝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
那是一个极其奢华如同宫殿的客厅，她穿着简单甚至有些寒酸的衣服，跪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卑微地仰着头。
视线上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是陆聿怀。
但梦里的他，和她今天见到的那位算是热心肠的陆总完全不同。
他面容上如同覆着一层寒冰，眼神睥睨而下，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他高高在上，如同一位审判者。
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用极其恶毒和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吐出刀子般的话语：
“我让你这个保姆替我照顾我未婚夫，你就这么假装我，把他照顾到床上去了？贱女人！说吧，要多少钱才肯滚蛋？”
梦中的叶枝感到一阵剧烈的屈辱和恐慌，她急切地抬头，想要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寻求一丝公正，声音带着哭腔辩解道：“我没有！是你说的！是你让我代替你照顾陆先生，你说你不想照顾一个瞎……”
“闭嘴！”那个女人厉声打断她，“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聿怀，你看看她，满口谎言！一个乡下来的下贱胚子，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真是恶心死了！”
梦中的叶枝绝望地看向陆聿怀，希望他能说句话，希望他能记得那些黑暗日子里彼此的依靠和温暖。
可是，没有。
陆聿怀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聚焦在她身上，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又仿佛根本不屑于介入这场肮脏的争执。
他的沉默，比那个女人的辱骂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叶枝有种被全世界抛弃，有口难辩让她坠入深渊的绝望感！
“啊！”
叶枝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大口喘着气，用力抓住胸口的睡衣，想要平复那阵令人心悸的恐慌。
是梦……幸好是梦……
可那感觉太真实了！
那种卑微屈辱和绝望，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陆聿怀……梦里他那个样子，太可怕了。
那种视她如蝼蚁般的冷漠，让她现在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还好……还好现实中我没得罪过他…… 她心有余悸地想，今天他还帮了她……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至少不像梦里那么吓人。
可是，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难道是因为今天见了他，潜意识里觉得他太有压迫感了吗？
她甩甩头，试图将梦里那个冷酷的陆聿怀和现实中帮她解围的陆总区分开来。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她自我安慰着，人家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跟她有什么交集，还梦里那种情节……太离谱了。
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心底深处，却莫名地留下了一小片难以驱散的阴影。
那个梦，真实得令人太过不安了。
她重新躺下，下意识地抱紧了闻述的枕头，寻求着熟悉的安全感，过了许久，才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第二天下午，叶枝在甜品店兼职时，感觉有些不对劲，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堵住了，呼吸有些不畅。
她想着大概是昨天晚上的噩梦惊出了一身汗，又没盖好被子，有点着凉了。
偏偏就在这时，那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又出现了。
陆聿怀推门进来，他径直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叶枝有些苍白的脸上，眉头蹙了一下。
叶枝强打起精神：“陆总，您好，需要点什么？”
陆聿怀点了份咖啡。
“昨天……谢谢您帮忙，但是饭钱……”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现金，想要递过去。
陆聿怀看都没看那钱一眼，只淡淡道：“叶小姐不欠我钱，你请客，我付钱，很合理不是吗。”
他直接将这个话题终结。
叶枝拗不过他，只好讪讪地把钱收回。
整个下午，陆聿怀就坐在窗边的位置处理公务，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叶枝只能尽量忽略他的存在，专注做事，但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到了下班时间，外面毫无预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叶枝站在店门口，看着手机上迟迟无人接单的打车软件，愁眉不展。
雨势太大，根本打不到车。
就在这时，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陆聿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车，我送你。”
叶枝下意识地想拒绝，经过那个诡异的梦，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生出一种本能的警惕和疏离，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可是……头越来越沉，身上也一阵阵发冷。
如果硬要冒雨去挤公交，病情肯定会加重，明天还能不能来兼职都难说。
算了……
她咬了咬唇，梦里是梦里，现实是现实。
他现在毕竟是在帮她，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拉开车门，低着头小声说了句：“麻烦您了，陆总。”
坐进车里，她尽量缩在一边，但头发和肩膀还是被雨淋湿了一些，真皮座椅上留下一串水渍。
她有些窘迫：“对不起，我把座椅弄湿了……”
“没关系。”陆聿怀似乎毫不在意，甚至从后座拿了一条干净的薄毯递给她，“擦一下头发。”
“谢谢陆总。”叶枝接过毯子，低声道谢。
陆聿怀薄唇紧抿着，他根本不想从她嘴里听到陆总这两个字，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们现在只是陌生人。
但他知道，他只能慢慢来。
车缓缓驶入雨幕，陆聿怀从旁边拿出一个纸杯递给她：“这个给你吧。”
叶枝接过来，是她店里打包的热可可。
“我没喝，看你不舒服，喝点热的会好一些。”他语气平淡地解释。
“……谢谢。”叶枝确实觉得浑身发冷，温热杯子捧在手里的感觉很舒服。
她小口地喝着甜腻温暖的液体，身体似乎暖和了一点，但脑袋却更加昏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