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老天爷啊!”曾鹤宾盯着王家窗台上那个模糊的鞋印,差点没跳起来。

这鞋印!这花纹!这不就跟李家祖坟旁边泥地里发现的一模一样吗?

“王大叔,您快来看!”曾鹤宾蹲在窗台前,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印记,“这鞋底的花纹,左边深右边浅,分明是个跛子留下的!”

王家大叔王大富凑过来一瞧,顿时火冒三丈:“好啊!原来是这个天杀的跛子害得我家小宝变成这样!”

曾鹤宾却皱紧了眉头:“等等,这事不对劲。”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翻到记录李家祖坟情况的那一页。没错,鞋印的花纹、深浅、甚至前掌磨损的程度都分毫不差!

“同一个跛子,先害李家,再害王家,这是要干什么?”曾鹤宾喃喃自语。

王大富急得直跺脚:“曾先生,咱们赶紧召集全村人,把所有的跛子都找出来审问!”

“不妥不妥。”曾鹤宾连连摆手,“打草惊蛇不说,万一冤枉好人怎么办?”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风水上讲‘事不过三’,如果真是同一个人作案,肯定还会有下一次。咱们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赵家的长工赵小四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煞白,“曾先生,我们赵家宅子里闹鬼了!”

曾鹤宾和王大富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慢慢说,怎么回事?”曾鹤宾扶住气喘吁吁的赵小四。

赵小四上气不接下气:“从昨晚开始,宅子里就总听见女人哭声,呜呜咽咽的,瘆人得很!到了半夜,还听见有东西在挠门,嘎吱嘎吱的...”

王大富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娘诶,这大白天的你说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曾鹤宾却眯起了眼睛:“女人哭声?挠门声?赵小四,你们家最近可曾动过土?或者请过什么外人?”

赵小四猛摇头:“没有啊!就是前天丢了个铜葫芦摆件,老爷还说可能是被野猫叼走了。”

“铜葫芦?”曾鹤宾心里一紧,“放在哪的铜葫芦?”

“就挂在堂屋东墙上的那个啊!”赵小四比划着,“老爷可喜欢那葫芦了,说是能聚财的!”

曾鹤宾一拍大腿:“坏了!东墙属震位,挂铜葫芦本是取‘金克木’之意,化解煞气。现在葫芦不见了,震位无制,难怪会出怪事!”

他转身对王大富说:“王大叔,劳烦您去通知村长,先别声张鞋印的事。我去赵家看看情况。”

王大富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去赵家的路上,曾鹤宾心里直打鼓。李家祖坟被埋铁钉,王家孩子中邪,赵家摆件失窃...这一连串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在故意破坏村里的风水!

而且这个人,一定懂些风水门道!

到了赵家宅子,曾鹤宾先在宅子四周转了一圈。这一转,还真让他发现了问题。

“赵大叔,”他指着宅子东南角的一棵枯树,“这棵树什么时候枯的?”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哟,得有半个月了吧?好好的突然就枯了,怪可惜的。”

曾鹤宾摇摇头:“宅子东南属巽位,主文昌和财运。枯木在此,是大忌啊!这叫‘枯木煞’,会影响家宅安宁。”

赵老爷子吓了一跳:“那怎么办?我这就让人砍了它!”

“别急别急。”曾鹤宾拦住他,“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您带我去看看堂屋。”

一进堂屋,曾鹤宾就感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虽然是大白天,屋里却莫名地阴冷。

他抬头看向东墙,果然看见墙上有个葫芦形状的印记,颜色比周围的墙面稍浅。

“赵大叔,您这葫芦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老爷子想了想:“大前天晚上还在,昨天早上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

曾鹤宾走近东墙,仔细查看那个印记。忽然,他鼻子动了动:“这是什么味道?”

一股淡淡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若有若无。

赵老爷子也闻了闻:“咦?昨天还没有这个味道啊!”

曾鹤宾蹲下身,在东墙墙角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他沾了一点在指尖,凑到鼻尖一闻,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尸粉?!”

“尸粉?”赵老爷子吓得拐杖都拿不稳了,“那、那是什么东西?”

曾鹤宾站起身,脸色凝重:“就是用坟墓里的土混合骨灰制成的粉末,邪门得很!这东西放在屋里,不闹鬼才怪!”

他快步走到窗边,果然在窗台上发现了同样的鞋印!左边深,右边浅,分明是同一个跛子留下的!

“果然是他!”曾鹤宾咬牙切齿。

赵老爷子凑过来一看,也认出了那个鞋印:“这、这不是...”

“您也见过?”曾鹤宾急忙问。

赵老爷子点头:“前天有个跛脚道士来化缘,我让下人给了几个馒头。他就在这个窗台边歇了会儿脚...”

曾鹤宾心里一紧:“那个道士长什么样?”

“瘦高个,三角眼,下巴上有颗痣。”赵老爷子回忆道,“对了,他腰间还挂着个罗盘,但那罗盘看着怪怪的...”

又是这个描述!曾鹤宾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这个“道士”,就是一连串事件的元凶!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曾鹤宾让赵家人先退出堂屋,自己在屋里布了个简单的辟邪阵。他用朱砂在四面墙上各画了一道符,又在屋中央点了一盏油灯。

“风水上讲‘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他一边布阵一边解释,“现在屋里有邪气,我得先用符镇住,再用灯火引正气入宅。”

说也奇怪,油灯一点燃,屋里的阴冷气息顿时消散了不少。那若有若无的女人哭声,也渐渐停止了。

赵老爷子见状,连连作揖:“多谢曾先生!多谢曾先生!”

曾鹤宾摆摆手:“这只是权宜之计。要彻底解决问题,得找到那个铜葫芦,再把施法的人揪出来。”

他走到窗边,盯着那个鞋印出神。同一个跛子,连续作案三起,这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他就不怕被发现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在乎被发现?

曾鹤宾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跛脚道士,会不会是故意留下鞋印的?他这是在挑衅?

“曾先生!曾先生!”王大富急匆匆地跑进来,“村长说让您赶紧去祠堂一趟,有重要发现!”

曾鹤宾心里一紧:“什么发现?”

王大富压低声音:“有人在村后山的破庙里,发现了那个跛脚道士的踪迹!”

曾鹤宾二话不说,跟着王大富就往外走。临走前,他特意嘱咐赵老爷子:“今晚多派几个人守夜,一有动静立刻敲锣。”

去祠堂的路上,曾鹤宾心乱如麻。破庙?那个年久失修的山神庙?那个跛脚道士躲在那里做什么?

难道...那里是他的老巢?

到了祠堂,村长和几个族老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曾鹤宾进来,村长连忙迎上来:“鹤宾啊,出大事了!”

“怎么了?”曾鹤宾心里咯噔一下。

村长压低声音:“刚才猎户赵老五来说,他在后山打猎时,看见破庙里有火光。凑近一看,发现里面供桌上摆着三个东西...”

“什么东西?”

“李家的铁钉、王家的符纸、还有...”村长顿了顿,声音发颤,“还有赵家的那个铜葫芦!”

曾鹤宾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他把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做什么?”

村长摇头:“赵老五没敢细看,赶紧回来报信了。鹤宾啊,你说这个妖道,是不是在修炼什么邪法?”

曾鹤宾眉头紧锁。在风水上,收集被害之家的物品,确实可以增强邪术的威力。但这个跛脚道士一连对付三家,到底图什么?

“村长,您多派几个人,把破庙围起来。”曾鹤宾当机立断,“我回去拿些法器,今晚就去会会这个妖道!”

回到家,曾鹤宾翻箱倒柜地找法器。罗盘、桃木剑、符纸...一件件装备整齐。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旧箱子上。那里面,放着师父临终前交给他的东西...

曾鹤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除了一些古籍,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的长条物事。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把古旧的铜钱剑。剑身由一百零八枚铜钱串成,每一枚上都刻着细密的符文。

“师父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此剑...”曾鹤宾喃喃自语。

可是现在,不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夜幕降临,曾鹤宾带着几个精壮村民,悄悄向后山破庙进发。月光惨白,林间雾气弥漫,气氛格外诡异。

“曾先生,咱们要不要等天亮了再来?”一个村民颤声问道。

曾鹤宾摇头:“夜长梦多,必须趁今晚解决。”

越靠近破庙,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浓。曾鹤宾心里暗叫不好,这分明是邪术大成的征兆!

终于,破庙的轮廓出现在雾气中。庙里果然有火光闪烁,隐约还能听到念咒的声音。

曾鹤宾示意村民们分散包围,自己则握紧铜钱剑,悄悄摸到庙门口。

从门缝往里一看,他顿时惊呆了!

庙里的供桌上,果然摆着李家的铁钉、王家的符纸和赵家的铜葫芦。但这些物品的摆放方式...

“天罡地煞阵?!”曾鹤宾失声惊呼。

这可是杨公风水里记载的禁忌阵法!用三家受害之物的煞气,布成此阵,可以夺人气运,甚至...借尸还魂!

“谁?”庙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曾鹤宾一脚踹开庙门,大喝一声:“妖道!还不束手就擒!”

供桌旁,一个瘦高的身影缓缓转身。三角眼,下巴有痣,正是那个跛脚道士!

但令曾鹤宾毛骨悚然的是,道士的手中,竟然拿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曾家祖传的罗盘!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罗盘?”曾鹤宾声音发颤。

跛脚道士阴森一笑:“师弟,多年不见,连师兄都认不出来了?”

曾鹤宾如遭雷击,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不可能!大师兄三年前就已经...”

“就已经死了?”跛脚道士哈哈大笑,突然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曾鹤宾永生难忘的脸——正是他那个据说三年前就已经坠崖身亡的大师兄,曾万山!

“很意外吗,我亲爱的师弟?”曾万山狞笑着,“你以为我死了,就可以独占师父的真传了?”

曾鹤宾连连后退:“你、你没死?那场意外...”

“意外?”曾万山冷笑,“那是我精心设计的金蝉脱壳之计!为的就是今天!”

他举起手中的罗盘:“师父偏心,把最重要的‘天机罗盘’传给了你。但现在,只要完成这个天罡地煞阵,我就能夺走你的气运,成为曾家正统!”

曾鹤宾终于明白过来:“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我?”

“不错!”曾万山面目狰狞,“李家、王家、赵家,都只是诱饵。我真正的目标,一直是你啊,师弟!”

曾鹤宾握紧铜钱剑,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自己的大师兄!

“师兄,收手吧。”他试图做最后的劝说,“天罡地煞阵是禁术,会反噬的!”

曾万山却狂笑不止:“反噬?今晚月圆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这时,供桌上的三件物品突然发出诡异的光芒,整个破庙开始剧烈摇晃!

曾鹤宾脸色大变:不好!阵法要成了!

他该怎么办?是拼死一搏,还是...

月光透过破庙的屋顶,照在曾万山狰狞的脸上。曾鹤宾突然发现,师兄的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眼前的曾万山,根本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