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闻野甚至连目光都没扫过去,只是揽着苏星若的肩膀,淡淡地说:“不用了。处理好就行了。”
然后,他就带着苏星若,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始至终,他没看我……不,没看“那具尸体”一眼。
我飘在一旁,心里既有一丝可悲的庆幸。
幸好他没看到我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惨状;又涌上铺天盖地的心痛,他就这样,轻易地处置了一个陌生人的后事,而这个陌生人,是陪了他七年、爱了他七年的林婳啊。
江闻野送苏星若回家。
车上,苏星若依偎着他,小声说:“闻野,我们都复合了,我想……搬去你那里,可以吗?”
她顿了顿,又善解人意地补充:“至于林婳……老在你家住着也不好,她一个孤儿,也挺可怜的。要不,我们给她买个别墅住吧?也算是对她的恩赐了。”
恩赐?
我听着这话,灵魂都在发颤。
我七年的付出,在他和他的白月光眼里,只配用恩赐来打发吗?
江闻野沉默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答应了。
但回家的路上,他异常沉默。
车子驶入别墅,他下车,开门。
别墅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他站在玄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林婳?”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无人回应。
我飘在他身边,心里泛起苦涩的笑。
江闻野,别叫了。
我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答你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皱了皱眉,伸手打开了所有的灯。
灯光大亮,他环顾四周,然后脚步有些急促地走向我的房间。
推开房门,里面已经空了。
我带走的东西不多,但属于我的气息,仿佛也一并被带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空荡荡的房间,然后转身回到客厅。
目光扫过茶几,他看到了我留下的那张纸条。
他走过去,拿起来。
苏星若也凑过去看,随即嗤笑一声:“她倒识趣,自己就走了。也好,省得我们开口了。不过闻野,为了让她以后不来麻烦你,还是给她打一笔钱吧,彻底断干净。”
江闻野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节有些发白。
他反常地没有立刻附和苏星若,而是低声说:“我和她之间……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苏星若瞬间醋意大发,声音拔高:“不是用钱衡量?那用什么衡量?闻野,你什么意思?你舍不得她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江闻野眉头紧锁,“星若,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你为了一个照顾你的保姆凶我?”苏星若红了眼眶。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江闻野最终还是妥协了,伸手将苏星若揽进怀里,低声哄着:“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会给她打一笔钱,足够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以后……不会再跟她有任何往来了。”
我飘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心里痛得已经麻木了。
看啊,林婳,这就是你爱了七年的人。
你七年的青春,七年的付出,在他和他心爱之人的争吵里,轻飘飘地就用“一笔钱”和“不再往来”打发了。
原来,从头到尾,你真的只是个……保姆。
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再也不会出现的保姆。
接着,苏星若开始以女主人的姿态,大刀阔斧地重新装修别墅。
她把我一点一滴布置起来的温馨痕迹,全部清除。
我喜欢的淡蓝色窗帘,换成了她钟爱的欧式奢华金色;
我摆在玄关的绿植,被她嫌土气,扔进了垃圾桶;
我挂在墙上的、我们唯一一张模糊的合影,也被她取下,不知所踪……
江闻野沉默地看着工人们进进出出,把这个家变得面目全非。
有一次,他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被搬空的沙发角落,那里原来放着一个我买的、有点丑的向日葵抱枕。
他好像恍惚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是在想当年我们刚搬进这个别墅时,我像只快乐的小鸟,用各种淘来的、不值钱却充满心意的小玩意,把这个冰冷的大房子一点点填满的时光吗?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属于我的一切被无情清空。
心里空荡荡的。
这个家,再也没有我的痕迹了。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