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残缺的秘境在东部岚凤洲的连绵群山中显现。
这样的秘境可能是来自古神秘境的碎片，也有可能是不知来历的奇怪秘境，谁也不知道在其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作为六大门派的怀剑宗、自在千山、火云瑶、逍遥派、佑溪谷、月溯门决定一起探索，各自派出不同修为的若干弟子。
羲云原是和师妹谢芙菡一起，跟在火云瑶长老身后，但在经过一片树林之时，眨眼间一阵紫色的烟雾将众人包围。
再一眨眼，羲云自己孤身一人站在一处白雾弥漫的河滩上。
河滩另一侧，芦苇丛沙沙作响，羲云心中戒备，眼见一道身影踉跄着从中走出。
当那人抬起头时，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谢恣？”羲云难掩惊讶。
眼前的青年衣衫破损，脸上带着血迹，显然经历过一番苦战。
青年也是一怔，随即抹去脸颊上的血迹，苦笑道：“羲堂主，真是……巧啊。”
羲云微微晃动手腕，本命法器“离火歌”在半空中盘旋，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秘境之中？以你的修为并不适合来此处，若稍有差错，你连命都保不住。”
“我？师兄越发看不惯我了，所以想让我死得没那么蹊跷。”谢恣桃花眼弯了弯，只是其中没有丝毫的笑意，“他可是费了好大劲让我进来，我怎么不让他如愿呢？”
羲云皱眉：“你师兄硬要你进来，但腿在你身上，你跑还不行吗？”
“当然不能跑。”谢恣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伤过。
但他抬眸盯着羲云，却换了个话题：“羲堂主可知道如何离开此处？”
“不知。”羲云环顾四周，叮嘱道：“你紧跟着我，小心些。”
谢恣轻声道谢，收敛心神防范四周。
两人在芦苇丛中谨慎前行，脚下泥泞难行。突然，右侧芦苇剧烈晃动，一条漆黑巨蛇猛地窜出，直扑羲云面门！
“小心！”谢恣出声。
羲云反应极快，离火歌化作一道红光迎上，“铛”的一声与蛇牙相撞，火花四溅。
她身形后撤，手中法诀连变，火系法术接连轰向蛇身。
谢恣自知修为不足，迅速后撤数步，尽可能不拖累羲云。
巨蛇皮糙肉厚，羲云几次攻击都未能重创它。她心知不能再拖延，当即凝聚全身灵力，离火歌光芒大盛，化作一道精粹的灵火直刺蛇首！
就在巨蛇被灵火贯穿的瞬间，垂死的蛇尾猛地一甩，一道幽蓝毒液直射羲云后心！
“有毒——！”
谢恣脸色一变，竟想也不想地扑身上前。
“噗”的一声，毒液尽数没入他的后背。
“谢恣！”羲云接住他软倒的身子，触手一片滚烫。她当即扶起他，迅速寻到附近一处山洞将他放下。
青年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青，呼吸微弱。
羲云急忙翻找储物袋，却不敢随意用药——她不通医理，更不懂解毒。
“该用什么药？你告诉我！”羲云急切地问道。
谢恣艰难地睁开眼，喃喃道：“不知道。”
羲云大惊：“你是佑溪谷的医修，你不知道怎么解毒？”
谢恣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真的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羲云不敢相信。
谢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是佑溪谷弟子没错……可我拢共也没学多少毒修和医修的知识……”
他的脸越发苍白，脸颊下方发青，显然毒素正在快速蔓延。
羲云别无他法，只能先取出珍藏的保命灵药，小心翼翼地喂入他口中。
可若不能解毒，性命也保不了多久。
为防止谢恣因为毒素昏睡过去，协议继续追问：“为何你没学多少？是因为师长授课时都在摸鱼吗？”
谢恣勉强撑转动眼珠，定定看着羲云，哑声道：“因为我师父……就没给我授课。”
羲云皱眉：“为何？”
谢恣停顿许久，才用嘶哑的声音缓缓道来，字句都浸着冷意：“从前有对修士夫妇，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男子是佑溪谷得意弟子，女子温婉灵秀，成婚那日，连山门的桃花都开得比往年繁盛。”
“可谁能想到，不过数十年光阴，人心变得如此快……男子渐渐疏离了女子，待她的眼神里没了半分暖意。而女子的真心，像是扔进寒潭的石子，连个回音都听不到。”
“女子本不是毒修，新婚燕尔之时，男子曾握着她的手，教她那些刁钻的毒术，他说‘懂毒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护你想护的人’。”
“后来啊……” 谢恣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再开口时多了几分倦怠，“女子终究是用男子教的毒，了结了变心的男子，也跟着断了自己的性命。一碗毒酒，两人同饮，倒也算……全了最初那句‘生死不离’的誓言。”
话音刚落，谢恣咳出血来，却忍不住苍凉笑道：“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羲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来不及消化这个信息，谢恣又继续开口，声音越来越弱：“两人死后，我则是被父亲的师兄捏着鼻子收养，但他丝毫不上心，任何医术或者毒术也懒得教。”
青年自嘲一笑，“我原以为是我不够努力，亦或者是我天资愚钝，可二十年前，我才发现是他不愿意教给我。”
“甚至……”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师父将我所做的一味药单谎称是自己儿子所做，因此宗门奖励了师兄，而师父处处打压我想要修毒的心，说我和我母亲一样居心叵测，只怕也是想要害人。”
“因此我在宗门中并不受待见，对于自己想学的毒术也是处处被师父阻挠。”
谢恣喃喃开口，“你以为我想来吗？我只是来博个机缘……想着门派内没有机缘，门派外总有的吧……”
他的话越说越多，脸色却越来越灰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羲云急道：“你怎么……怎么把你平生过往一股脑全说出来了……简直像……”
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简直像回光返照，死别赠言一般。
谢恣勉强笑笑，声音几不可闻：“我都快死了，还不允许我把想说的都说了吗？”
“死什么死！我在这里你别想死！”羲云反驳，继续为他输送灵力。
谢恣轻声问：“你会解毒吗？”
羲云咬牙：“不会。”
谢恣重新闭上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也不会……所以我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