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侑提前两天悄然回到南城,没有告知任何人。

抵达南城的第一天,她独自在墓地待了整整一天。

安静地坐在墓碑前,周遭唯有微风拂过草木的簌簌声,她轻声诉说着许多藏在心底的话,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思念与眷恋,都化作絮语,在这片寂静中飘散。

第二天,她沿着记忆的轨迹,一个人重走了和爸爸曾一起走过的路。

那些熟悉的街道、转角的店铺,都仿佛还留存着往日的温度。

她去了曾经一起吃饭的餐馆,点上几样熟悉的菜品,却再也尝不出从前的滋味;驻足在曾一起欣赏风景的地方,看着眼前景色依旧,心中却泛起阵阵酸涩。

第三天,安侑来到学校参加周年庆。

校园内热闹非凡,精心设置了校史回顾展和学生成果展。

她漫步其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状元榜,第一行赫然写着“安侑(2016理科状元)”,第二行则是“温聿(2020理科状元)”,两行名字旁皆是空白,没有照片。那年高考结束,填完志愿后,安侑怀着复杂的心情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西藏的旅程。

当时所有人都在为南城首位女状元欢呼庆祝,可她真正渴望得到祝福的那个人早已不在人世,这份荣耀于她而言,瞬间失去了意义。

所以她果断拒绝了所有采访,也不允许母校对自己进行宣传,更不许他们刊登自己的照片。

看到“温聿”这个名字,安侑心中泛起疑惑,想着应该只是重名吧,南城温姓众多,同名也不奇怪。

正思索间,温泽的电话打了过来:“姐,你到了吗?我去门口接你。”

“我已经进来了,现在去操场找你。”

在操场门口,安侑见到了温泽。她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摸摸他的头,温泽配合地低下头。

安侑笑着调侃:“真是男大十八变,小泽泽又帅又高。”

温泽有些害羞,挠了挠头,好奇地问:“姐,你没学生证怎么进来的?”

安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爬墙呗。”

说完还原地转了一圈,朝温泽眨眨眼,“我伪装的还成功吗?”

原来安侑提前让温泽在学校门口小卖部借了一身校服,还准备了一顶黑色假短发,戴上黑框眼镜,又在脸上点了些许雀斑,整个人形象大变,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温泽第一眼都没认出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非常成功。”

安侑假装严肃地问:“没偷偷告诉你爸吧!”

温泽微微一怔,连忙摇头:“真没有。”

安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望向坐满整个操场的人群,小声询问:“我可以去你们班坐会吗?”

温泽点点头,小声回应:“我们班有人参与表演,有空位。”

此时,最前方舞台上正在进行校歌大合唱。

温泽带着安侑小心翼翼地路过高三区域,朝着高二(一)班的位置走去。两人刚坐下,身后突然传来一位男老师严厉的声音:“你们两个老实点,不要乱走动。”

温泽和安侑吓得赶紧猛点头,等老师离开后,两人才同时挺直腰背。

温泽紧张得脸色通红,安侑忍不住嘲笑他:“胆小鬼。”

其实温泽主要是担心万一有人询问安侑的身份,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合唱结束,副校长上台讲致谢词,并宣告自由活动开始,一瞬间,全场沸腾起来。

安侑还没来得及问有什么活动,操场上的人群就开始四处移动,场面一片混乱。

温泽把椅子交给同学送回教室,拉着安侑走向班级的看台,途中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温泽关切地问:“没事吧!”

这一撞,安侑的眼镜掉在了地上。有人弯腰捡起递给她,安侑下意识说了声:“谢…”可当她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时,话语突然停顿——眼前的人竟是温聿。

她微微迟疑,随后简单说了句:“谢谢。”

便任由温泽拉着自己走向看台坐下。温泽叮嘱道:“姐,我去买水,你在这坐着,不要乱跑。”

安侑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眼眸,心中暗自思索,刚刚那人真的是温聿,看来2020年的高考状元确实也是他。

温泽买水回来,刚坐下打开一瓶绿茶递给安侑,还没来得及喝水,就听见一个女生尖声问道:“温泽,她谁啊!为什么和你坐一起?”

温泽用余光冷淡地瞥了一眼女生,语气不善地回应:“跟你有关系吗?”

女生冷哼一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安侑一眼,接着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安侑望着女生远去的背影,好奇地问温泽:“这女孩谁啊?”

“温瑜。”

温瑜!温聿!

安侑心中一动,继续追问:“温聿你认识吗?”

温泽点头回答:“认识啊!他也是我爸的学生,也是继你之后我爸带的第二个状元,对了,他也是温家的人,我今天听到温瑜叫他哥哥。”

操场上的集市热闹非凡,摆满了各种摊位,有好玩的娱乐项目,也有诱人的美食。

温泽被同学叫走后,安侑一个人在校园里慢悠悠地闲逛。

对她来说,高中并没有太多值得怀念的美好回忆,此刻她只想找个偏僻的地方,抽支烟缓解一下复杂的心情。

正走着,迎面碰上了班主任温庭。

温庭眼神中满是惊讶,不确定地喊出:“安侑?”

安侑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轻声问好:“温老师,好。”

温庭满脸笑意,连说:“好,好,来了怎么不找我?”

安侑解释道:“您今天不是忙吗?我就没去打扰。”

两人边走边聊,温庭热情地邀请:“不忙,既然来了,晚上去家里吃饭。”

安侑欣然答应:“好,我本来也是准备今晚去拜访你和师母的。”

这时,温庭的电话响起,有人找他,他匆匆挂断电话,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晚上一定要来家里,别忘了。”

安侑认真地点头回应:“嗯,好。”

温聿从廊亭另一端缓缓走来,隔着数米的距离,他一眼就望见了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安侑。

她低着头,倚靠着石柱,指间夹着一支香烟,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又孤寂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这一刻,温聿脑海中原本模糊的高中时期的安侑形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大步上前,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小心地夺过安侑指间未燃尽的香烟。

安侑刚抬起头,一道高大的黑影便将她笼罩。

还没等她开口质问,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这里是学校,不允许抽烟!”

两人转头一看,安保大叔板着脸站在旁边,先是严厉地盯着温聿,又瞥了眼躲在他身后的安侑,语气责备:“年轻人,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当着学生的面抽烟?赶紧把烟灭了!”

温聿喉结滚动了两下,望着保安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指间还冒着细烟的半截香烟,耳根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他有些尴尬地将烟按灭在地上,扔进垃圾桶,随后转身,神情认真地对安侑说:“抱歉,刚才不该贸然抢你东西!”

安侑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

温聿注意到她指尖有些泛红,关切地问:“烫到手了?”说着便伸手握住她的指尖,可刚一触碰,安侑就迅速抽回手,后退一步,冷淡地说:“没事。”

恰在此时,安侑的手机传来振动声,是温泽打来的电话。她转身接通电话,快步离开了。

后来,安侑和温泽一起去吃了饭,还看了场电影,期间买了些礼物。最后,两人一同前往温泽家。

一进门,温泽就大声喊道:“妈,七七姐来了。”

说着便拿了一双鞋给安侑。师母从厨房里探出身,满脸笑意地招呼:“七七来了,快进来。”

安侑笑着迎上去,拿出礼物说道:“师母,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听温泽的建议,给您挑了一套化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