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凝出浴室时,男人已经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了。
卧室只亮着一盏暖黄色小灯,略显昏暗,他没说话,桑凝也不说话,默默爬上柔软的大床。
关灯,闭眼。
片刻,身边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男音:“有枕头吗?”
桑凝才想起来忘记给他放枕头了。
可她的房间里一共就两个枕头,一个躺着,一个抱着,两个都是自己用过的,虽然洗过...
裴执洲说出这句话后,床上的人就没了动静。
嗯?
他不能得到一个枕头吗?
下一秒,女生弱弱的声音飘来:“那个...我房间就两个枕头,一个躺着的,一个抱着的...”
昏暗里,裴执洲眼眸愈发明亮。
斟酌了一下措辞,他说:“你手上那个就好。”
说这句话,比起说想要你抱过的,委婉多了。
女生沿着床边递来一个松松软软的枕头,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房间昏暗,手不经意间蹭过。
他体温烫的惊人,桑凝立马缩回手,枕头无声无息落在地上。
裴执洲敛眸,默默拿过枕头:“谢谢。”
“不客气...”
她转身,盖好被子闭眼。
书桌边,没关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风,刮起轻纱又轻轻落下。
一抹皎洁的月光掠过。
不知道为什么,裴执洲最近一直能看到很好的月色,高高的挂在那,朦朦胧胧。
偶尔带着微风拂过他的脸,又悄悄躲起来。
月亮也会害羞吗?
会的,他想。
就像此刻,恬静皎洁的月色,已经躲到了云里,等到什么时候,她又会出来见见他。
......
桑凝睡醒时,身边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地上铺好的被子不见了,枕头也被还回来了,安安静静地躺在身边。
她洗漱完,下楼看了一圈,没见到人。
奶奶和裴执洲都不见了。
锅里卤着茶叶蛋,桑凝顺手捞了一个,坐到门口慢悠悠吃了起来。
从前妈妈和奶奶去买菜,她就会这样坐在门口等。
过了不到十分钟,两道身影撞进视野里。
姜雅琴拎着一只鱼,脸上挂着笑,裴执洲跟在身后,拎着两大袋东西,手臂壮实的肌肉一览无余。
桑凝拍拍手,小跑到他身边:“我帮你拿吧。”
“不用,我来就好。”
她看了眼姜雅琴:“奶奶,今天又不是过节,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
“你问粥粥,奶奶先去给鱼做个spa。”
等到裴执洲把东西放到厨房,桑凝立马凑到他身边。
男人不徐不疾道:“奶奶说你喜欢吃,就都买了。”
她远远看了眼袋子,确实都是她喜欢吃的。
“凝凝,给粥粥剥个鸡蛋。”
“嗷,知道了。”
桑凝先去洗了个手,然后剥鸡蛋,最后递给端坐在沙发的人,她小声说:“我知道了,奶奶应该是在测试你舍不舍得为我花钱。”
不得不说,她选裴执洲真是没选没错,看奶奶刚刚乐呵呵回来,一口一个粥粥叫的亲热,应该就是喜欢了。
裴执洲接过鸡蛋,吃了一口,思索片刻,眉尾微微挑动。
“怎么样,奶奶卤的茶叶蛋是不是特别好吃?”桑凝自顾在沙发另一端坐下,“用的好像是你昨晚送的茶。”
顿了顿,她又问:“对了,你昨晚送的什么茶呀?我感觉味道还不错。”
“普洱。”
“很贵吗?”
“五千块一斤。”
嗷,五千块。
等等...
五千块?!
一斤?!
桑凝慌慌张张跑去厨房,一脸惊慌问:“奶奶,你把粥粥送的茶叶全用完啦?”
“还没有,留了一半下次卤。”姜雅琴边刮鱼鳞边说。
“奶奶...那茶叶五千块一斤。”
“啥?”
姜雅琴同样震惊,“五千块?!这卤的是金蛋啊?”
“剩下那点你还是留着喝吧奶奶。”
桑凝留下这句,默默回到沙发边,男人正慢条斯理的用纸擦手,眉间隐隐带着笑意。
“很好吃。”
两千五的茶卤出来的,能不好吃吗。
桑凝讪讪道:“下次不要送那么贵的礼了...”
裴执洲语气淡淡:“不贵,你和奶奶喜欢就好。”
啊啊啊。
他是不是有钞能力啊?
怎么什么都不贵!
明明很贵!贵死了!
她往他那靠了靠,小声说:“粥粥,你家需不需要演戏?”
“不用。”裴执洲学她,放轻声音,“结婚证给他们看过了。”
“这样啊——”
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样子落在姜雅琴眼里是亲昵,是感情好。
她还是挺满意粥粥的,早上起那么早陪她去市场,听到她说有凝凝喜欢吃的,二话不说就掏钱。
有教养学问高,还帮她怼了老李头。
最重要的,身体很好,拎那么两大袋东西都不带喘气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少,不过幸好,自家宝贝孙女话多,也算互补了。
想着,姜雅琴又往锅里放了几个鸡蛋。
这么贵的茶叶不能浪费了。
那边的裴执洲注意到什么,忽地起身:“我去帮帮奶奶。”
妈呀,好敬业。
桑凝自愧不如。
从小到大她就对厨房没兴趣,哦,不对,是对做饭没兴趣,妈妈也说,希望她将来找个可以不让她进厨房的男人。
可惜...
那场车祸带走了一切,带走了爱她的爸爸妈妈,带走了她原本可以幸福的童年。
至少爸爸妈妈现在在天上,很幸福吧,一定要过的比她幸福。
桑凝吸了吸鼻子,咽下那点酸涩。
她起身到柜子边翻翻,拿着一个漂亮的手绘花盆和一个小铲子去了后院。
妈妈生前很喜欢种花,在后院留下了很多,后来一直都是奶奶在养。
她看了一圈,最后蹲在了小叶栀子花前。
妈妈说,这种花好养,长得漂亮,寓意又好,所以她很喜欢。
桑凝也很喜欢。
打算移一株带回澳城。
裴执洲被奶奶从厨房赶出来陪她,靠在玻璃门边,静静看着女生。
她蹲在那,手里拿着个很小的铲子,表情严肃,头发被新发圈扎起,旧的那个,理所当然留给他。
微风拂过,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被吹着贴到了脸上,手上有泥土,她只用手臂蹭了蹭。
裴执洲垂眸,在下一阵风来之前,上前蹲到了她身边。
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撩开碎发,别在耳后,指尖无意滑过她的脸。
“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