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她安静下来。”
“可她哭得更凶了。”
“我觉得,她是在嘲笑我。”
婆婆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恐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我把她放进了浴缸里,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很大,盖过了雷声,也盖过了她的哭声。”
“我一直唱着,一直唱着那首童谣。”
“直到她……再也不哭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婆婆痛苦的喘息声。
我的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我终于明白,那首童谣,对于这个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它不是摇篮曲。
它是催命符。
是血色的、沾满了罪孽的挽歌。
“不……不可能……”陈皓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婆婆抬起泪眼,看着他。
“那天晚上,你就躲在浴室的门后。”
“你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这个残忍的真相,像一把利刃,剖开了陈皓尘封的记忆。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模糊的、碎片化的童年阴影,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雷声,雨声,女婴的啼哭,母亲的歌声,还有冰冷的、没过头顶的水。
他想起来了。
那个躲在门缝后,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的小男孩。
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亲生母亲溺死的无助的孩子。
这首童谣,就是他童年最深处的创伤扳机。
一旦被触发,他并不是想“杀”乐乐。
他只是在潜意识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现着那个可怕的夜晚。
他不是加害者。
他也是一个被困在时间里的、可怜的受害者。
5
真相像一把沉重的枷锁,拷住了我们每一个人。
餐厅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婆婆压抑的啜泣声。
我看着陈皓,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身体不住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一直以为他是想要伤害我和孩子的恶魔,却从未想过,他只是一个被困在童年噩梦里,无法走出来的可怜人。
那些被我视为监视的摄像头,那些被我看作成心禁锢的举动,在这一刻,都有了全新的、令人心碎的解释。
他不是在防备我。
他是在防备他自己。
防备那个可能潜藏在他血脉里,来自他母亲的“疯狂”。
他害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母亲,害怕自己会亲手毁掉他最珍视的家庭。
他用一种笨拙而偏执的方式,试图为我们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堡垒,却不曾想,这个堡垒最终囚禁了我们所有人。
“对不起。”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他冰冷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陈皓缓缓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