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脏。”我说。
这些东西,都沾着我妈来过的痕迹。
这个家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我想起悠悠痛苦的呼吸声。
周诚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死死地攥着那份协议,手背上青筋暴起。
“小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把妈送回老家,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们……”
“周诚,”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
“你错在,你总觉得,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你总觉得,那是我妈,你作为女婿,不好说什么。”
“可你忘了,你首先是悠悠的爸爸。你的责任,是保护她,不是当一个和事佬。”
“悠悠第一次住院,我让你把家里的门锁密码换了,别再让我妈来。你嘴上答应,第二天,她还是拿着钥匙,畅通无阻地进了我家。是你,偷偷又把密码告诉了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周诚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每一次的妥协,都是在告诉她,她的行为,是可以被原谅的。你每一次的粉饰太平,都是在给她下一次作恶的勇气。”
“所以,周诚,压死悠悠的,不只是那一口花生酱。”
“还有你,一次又一次的,懦弱和纵容。”
我从他颤抖的手中,拿过那份他还没签字的协议,转身走进民政局。
“如果你不签,我们就法庭上见。”
4
周诚最终还是签了字。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这个七尺高的男人,蹲在路边,哭得像个孩子。
我没有回头。
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随着悠悠一起死了。
我净身出户,只带走了悠悠的东西。
我租了一个小房子,把悠悠的房间原封不动地布置了出来。
每天晚上,我都会抱着她的兔子玩偶,跟她说说话。
“悠悠,妈妈把那个不保护你的爸爸,也丢掉了。你高不高兴?”
“悠悠,那个坏外婆,很快就要得到报应了,你再等等妈妈,好不好?”
我那个做媒体的朋友,效率很高。
一篇名为《谁杀了那个对花生过敏的女孩?》的深度报道,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报道里,隐去了我们的真实姓名,但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悠悠的病历,我妈在医院走廊里刷短视频的监控截图,还有我舅舅等亲戚的侧面采访,证据链完整又清晰。
一时间,全网震怒。
“这哪里是外婆?这是魔鬼!”
“愚昧和坏,从来都不是分开的!”
“支持博主曝光她!这种人不配为人母,更不配为人!”
舆论发酵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很快,就有神通广大的网友,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扒出了我妈和我弟林浩的信息。
林浩的工作单位,手机号码,张兰的社交账号,全都被挂在了网上。
谩骂的电话和短信,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们。
林浩被单位停了职。
张兰的父母,在看到新闻后,连夜从邻市赶来,态度强硬地带走了张兰,并且要求林家退还所有彩礼和订婚戒指。
我妈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她想来找我,却发现我已经搬家,电话也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