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岩看了看苏岑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泪眼婆娑、满脸“愧疚”的钱玲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岑依然站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直到确认他们真的走了,她才缓缓地、脱力般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病房门板上。
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是因为争吵,而是因为心寒。她清晰地感觉到,她和陆岩之间,那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任与同盟,因为一个外人的闯入,已经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而她的丈夫,似乎毫不在意,甚至,正一步步地走向缝隙的另一边。
病房内,儿子在睡梦中不安地蹙了蹙眉。
病房外,苏岑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无论怎样,儿子还需要她。她必须坚强。
只是,那颗曾经充满热血和期待的心,正在一点点下沉,沉入一片名为“失望”的冰海。
3 纪念日之殇
锐锐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后出院了。回到家,苏岑将那场惊魂和随之而来的争吵深深埋进心底,加倍小心地守护着儿子。她重新梳理了锐锐的生活动线,反复叮嘱幼儿园老师和新来的保姆,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裂开,便再难复原。
陆岩似乎将医院那场冲突归咎于苏岑的“不依不饶”,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借口永远是“应酬”、“开会”。苏岑能感觉到,他在刻意回避与她单独相处,回避任何可能引发争吵的话题。
而钱玲玲,非但没有因为这次事件收敛,反而以一种更隐蔽、更“贴心”的方式,更深地渗透进他们的生活。
一个周五傍晚,陆岩难得准时回家,心情颇佳的样子。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上面印着城里某家声名在外的冰淇淋店logo。那家店的冰淇淋,以含有真实果肉和坚果碎闻名,是苏岑明令禁止锐锐触碰的“禁区”。
“锐锐,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陆岩笑着招呼正在玩积木的儿子。
锐锐眼睛一亮,丢下积木就跑了过去。
苏岑从厨房出来,看到那个纸盒,心猛地一沉:“陆岩!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锐锐不能吃这个!”
陆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呀,偶尔吃一次没关系。这是玲玲推荐的,说这家冰淇淋口感特别纯正,孩子肯定喜欢。你看,她还特意问了店员,选了这款据说坚果含量最少的。”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打开了盒子,诱人的奶油香气弥漫开来。
“钱玲玲推荐?”苏岑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的话现在比医生的医嘱还管用是吗?锐锐的肠胃和免疫系统经不起任何‘偶尔’!”
“妈妈,我就吃一小口,一小口好不好?”锐锐仰着小脸,渴望地看着那盒冰淇淋,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妈妈,小声哀求。
“不行!”苏岑态度坚决。
“苏岑!”陆岩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能不能别扫兴?孩子想吃一点怎么了?玲玲也是一片好心,她说得对,我们不能因为孩子过敏,就剥夺他所有的乐趣。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又是玲玲!又是她的“好心”!
苏岑看着丈夫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儿子因为被拒绝而撅起的小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成了那个剥夺孩子乐趣的“恶人”,而钱玲玲和陆岩,则是带来快乐和“理解”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