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一无所有，只有彼此和满腔热血。苏岑陪着他跑业务、做方案，深夜一起啃冷掉的包子，分享同一碗泡面。她记得他因为第一个大单子成功而兴奋地抱着她转圈，也记得他遇到挫折时，她默默递上的一杯热茶和无声的陪伴。那些相濡以沫的岁月，是烙印在骨血里的温暖。
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别墅，陆岩成了别人口中的“陆总”，苏岑却觉得，那个曾经许诺要年年好好庆祝的人，似乎迷失在了觥筹交错的应酬里。
今年，苏岑还是怀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她提前订好了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时去的那家西餐厅的位置，那家店味道不算顶尖，却承载着最初的悸动。她翻出许久未穿的晚礼服，仔细化了妆，甚至找出当年婚礼上他送的那条现在已经有些细小的项链戴上。
她给陆岩发了信息：“晚上七点，老地方，记得准时。”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直到下午五点，才收到陆岩的回复：“今晚有个非常重要的客户应酬，钱秘书已经安排好了，推不掉。纪念日我们改天补过，乖。”
“乖”。
一个字，轻飘飘地，打碎了她所有的精心准备和隐秘期待。
苏岑看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她拨通陆岩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嘈杂的谈笑声。
“喂，苏岑？我这边正忙着，有事快说。”陆岩的声音带着一丝酒意和不耐。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真的忘了吗？”苏岑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边顿了一下，随即是更深的烦躁：“我知道！结婚纪念日嘛！但我不是说了有重要应酬吗？公司上下几十号人等着吃饭，难道要我为了吃顿饭丢下客户不管？苏岑，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懂事。又是这个词。她需要懂事地理解他的忙碌，懂事地接受他的缺席，懂事地容忍另一个女人对她生活和家庭的入侵。
“客户……比我们十年的日子还重要？”她几乎是用气音问出这句话。
“你非要这么钻牛角尖吗？工作是工作！好了，钱玲玲叫我，挂了。”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像冰冷的锥子，刺穿着她的耳膜。
苏岑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梳妆镜里，那个妆容精致、穿着得体晚礼服的女人，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笑话。
她独自坐在空荡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夜色吞噬着一切，也吞噬着她心底最后一点微光。那家承载回忆的西餐厅，此刻想必座无虚席，只有她预订的位置，空荡荡地等待着永远不会来的男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陆岩回来了，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
他看到坐在黑暗里的苏岑，愣了一下，随手按亮了客厅的水晶吊灯。刺眼的光线让苏岑不适地眯了眯眼。
“怎么坐在这儿不开灯？”陆岩扯松领带，瘫坐在沙发上，语气疲惫，“累死了，今天这客户可真难缠，多亏了玲玲机灵，酒挡得好，话也接得漂亮。”
又是钱玲玲。
苏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看着他眉宇间对另一个女人的赞赏，看着他完全忘记今天这个日子的特殊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