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了正厅,谢锦昭几乎是逃似的加快了脚步,本来她都是习惯性的跟在谢书聿身后的。
这一次却将他甩在了后面。
“卿卿……慢些!”
谢书聿几步追上,不由分说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卿卿是在想与秦昭衍的婚约吗?”
谢锦昭脚步一顿,慢慢停了下来。
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被哥哥抓住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花园中,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谢锦昭便转过身来,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扯了扯谢书聿的衣角。
“哥哥说什么呢,我与那三皇子素未谋面,更别提有什么男女之情了,若真是日后成了婚,那也定是不会幸福的。”
“如今二妹妹恰好与他情投意合,岂不是更好?”
谢书聿看着妹妹这副故作轻松的模样,心头像被什么堵住了,又酸又涩。
原来,她对自己的婚约被改一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明明是被夺了婚事,却还要反过来替谢清瑶说好话。
这十五年,她寄人篱下,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
谢书聿强压下胸口的疼痛,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发顶。
“卿卿,以后有哥哥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万事都有哥哥替你兜底。”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谢锦昭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
其实在陵州,宋家人也待她极好,可这种血脉相连的维护,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阵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对了。”
谢书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她的手腕,朝着不远处的回廊扬声道。
“铭洲,过来!”
谢锦昭本来还沉浸在刚才哥哥的话中。
可当她听见哥哥嘴中唤出的那个名字时,身体禁不住的颤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逆光中,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持剑缓步走来。
那抹红色,瞬间与记忆深处,宸华殿外冲天的火光、与那双燃着疯狂恨意的猩红眼眸渐渐重叠。
谢锦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不受控制地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撞上谢书聿坚实的胸膛,才勉强站稳。
“公子!”
红衣少年走到近前,对着谢书聿抱剑躬身,动作干净利落。
随后,他抬眼看向一旁的谢锦昭,眸底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是他,陆铭洲。
谢锦昭定了定神,看着那张青涩的脸庞,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上一世,陆铭洲是哥哥的侍卫,后来因为一次阖宫宴,意外救了贤妃,却让贤妃窥见他手臂上的胎记,最后竟然发现陆铭洲是自己幼时走散的亲弟弟。
可后来宫中的厌胜之术一案牵连了不少宫妃,其中就有贤妃,而那件案子恰巧又是谢锦昭揭发的,在谢清瑶的撺掇下,陆铭洲将姐姐的死归咎于谢锦昭,一把火将她烧死。
可眼前的陆铭洲,眉宇间尚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与锐气,眼神虽冷,却还未染上后来的疯狂与偏执。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能在贤妃认亲之前,拉近与他的关系,说不定这一次他们不会走向水火不容的地步。
至少,不能再让他成为谢清瑶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
谢锦昭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抬头看向谢书聿,指了指一旁的陆铭洲,开口问道。
“哥哥,这位是……?”
“铭洲是我的暗卫,从今日起,便让他跟着你,若是以后再遇到一些危险的人,他也能保护你。”
他口中危险的人,自然指的是秦翊。
此时远在皇宫的首辅大人,止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给我?”
“那哥哥怎么办?”
谢书聿在朝中做事一向铁面无私,想取他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若是没了陆铭洲的保护,他会不会也有危险?
更何况,让一个上辈子烧死她的人,随身跟着她,谢锦昭心中多少也有些膈应。
但是谢书聿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了一般,不容她拒绝。
“卿卿放心,哥哥可不是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
谢书聿说着,还拍了拍藏在腰间的软剑。
是啊!他不说,谢锦昭都要忘了
在外人看来,谢书聿是文采出众的尚书令大人,温儒尔雅,风光霁月。
这一桩桩的优点,甚至都掩盖了他一身的好武艺。
这样看来,这个陆铭洲无论如何她都要收下了。
“铭洲,从即刻起,大小姐的安危,便全权交由你负责!”
“是,属下遵命!”
陆铭洲单膝跪地领命,起身后,便沉默地退到了谢锦昭身后半步的距离,如同她的影子一般。
谢锦昭的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
但此刻的陆铭洲却少了上一世那股毁天灭地的戾气。
除了话少了些,脸冷了些之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少年感,和那张帅气的脸,还是足够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感觉……真是奇妙又危险。
曾经杀死自己的刀,现在却成了她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