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履行着向导的职责。
黄昏悄然降临,天际被染成一片壮丽的橙红色。他们决定返回临时营地——一处由矿业公司设立的、有铁丝网和少量安保人员驻守的简陋居住区。
回程的路上,车厢内异常安静。卡洛斯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带着强烈口音的当地新闻播报,偶尔夹杂着电流的杂音。
突然,一条插播的本地消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播报员用一种急促的语调宣布:“……重复一遍,金伯利矿业公司的一支小型勘探队于今日下午在‘象背’矿区附近遭遇不明武装分子袭击,据信有人员伤亡和设备损失。‘血狮’马巴索将军的发言人已发表声明,强烈谴责此暴力行径,并承诺协助维护矿区秩序……”
林枫的心脏骤然收紧。金伯利矿业,正是他实习的公司!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认识的那支队伍,但这个消息无疑像一块冰,砸在了他的后颈上。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地质包,里面除了工具,还有他隐藏起来的、从那个凹陷处偷偷带走的一小块含有钻石母岩的样本。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块岩石内部传来的、微弱却灼人的温度。
他偷偷看向扎拉。她正凝视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荒原,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冷峻,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卡洛斯,则默默地关掉了收音机,车内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轮胎压过碎石的声响。他透过墨镜看了林枫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犬般的警觉。
越野车在暮色中疾驰,将矿区的尘埃甩在身后。
但林枫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了。那颗深埋地底的粉色钻石,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引发的涟漪,正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向着他们三人扩散而来。
命运的网,已经开始收拢。
临时营地的灯火在愈发浓重的暮色中显得微弱而孤单。铁丝网围出的区域并不大,几排预制板搭建的简易房,一个充当食堂和活动室的大棚屋,以及角落里的发电机房,构成了这片文明世界的前哨站。
气氛明显比离开时紧张了许多。入口处的沙包工事后面,多了两个持枪的安保,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驶近的车辆。卡洛斯降低了车速,缓缓通过检查,将车停在一片划定的停车区。
“都待在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一名安保人员在确认他们身份后,语气生硬地嘱咐,“晚上可能有宵禁。”
林枫沉默地点点头,抱着地质包下了车。那颗钻石样本仿佛在包里燃烧,烫得他坐立难安。广播里的消息和营地陡然升级的警戒,像两根无形的绳索,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扎拉跳下车,目光在营地内快速扫过,最后落在林枫身上,停留了两秒。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林枫似乎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流动的审视。
“早点休息,”她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朝着分配给女性工作人员的板房走去,身影很快融入阴影之中。
“走吧,书生,”卡洛斯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在这种地方,枪声就是背景音乐。”他试图用惯常的调侃缓和气氛,但效果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