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满温泉水的浴缸,江照安静地泡在里面。
升腾的白色蒸气,雾朦朦的,透出一股子清冽的草木香。
浴缸里的水,是小八帮他放好的,换洗的衣物就放在浴缸旁边的扶手处。
浴缸上有扶手、下有矮梯,保证他上下的时候绝对方便同时的绝对安全。
小八出去的时候,特意说:“江少爷,我就在外面守着,您有事随时喊我。”
倒是把他照顾得很全面了。
因着身体虚弱,不适合太长时间泡澡,他简单地清洗了一遍自己,就开始擦身子换衣服了。
新换的睡衣一上身,他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合身了。
不再是之前那套松松垮垮的,而是绝对贴合他现在这副身体的尺码,刚刚好。
事实上是他现在的这副身体不太可能买到合适的尺码。
按正常人的身高比,他过瘦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些衣服都是现做的。
他突然想起第一天晚上,七叔带他参观那个分类齐全的衣帽间时,曾说过那些衣服都是按照他原先的尺码定制的,如今他瘦了,不合身了,会抓紧给他换一批过来的。
他原以为只是客气客气,那毕竟是上百套的衣服,而他又是个什么身份?
说是合作对象送来的礼物算好听的,说到底他就是个不能拿到台面上的玩物。
谁又会对玩物那么认真?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才几天的时候,衣服已经重新做好换过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江照扶着墙缓缓走出浴室,想着去衣帽间看看。
守在门口的小八连忙迎上去,一把扶住他。
“江少爷,您出来怎么不喊我一声呢,您要是不小心摔倒了可不得了。”
“小八,麻烦你扶我去衣帽间,我想……我想拿件长点的睡衣披着。”
“好!”
小八本想说他去就行,但看江照的神色,他还是扶着江照亲自过去了。
还是那间俨然像小型商场的衣帽间,还是那些分门别类的各色衣物,江照不用挨个仔细看,怎么说也是圈里混过几年的,他一打眼就能看个大概了。
样式还是那些样式,但是码数都统一变成他现在的码数了。
江照支撑不住太长久的站立,在小八的搀扶下坐在了衣帽间环岛中间的沙发上。
“江少爷,您需要拿哪一件衣服我给您取来吧?”
江照本也没真想拿衣服,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随便指了一件稍厚一点的长款睡衣说:“那件吧。”
小八服务周到,不仅拿下那件衣服,还直接给江照披上。
非常合身的码数,肩膀处卡得正好,他这副垂死病中的模样,还能穿出几分美感来。
江照苦笑了一下,这般细致入微的照顾,让他更不能理解夏宜晴对他到底所图什么了。
他回卧室躺下,小八下楼去了。
偌大的床铺得一水红,像是谁家要婚嫁的新房,这极尽艳丽的正红色,更显得陷入其中的他瘦弱苍白。
夏宜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江照满眼迷芒、目光空洞、眼神破碎地望着天花板。
许是听到她回来了,撑着要坐起来,被她挥手免了。
“你不用动,好好躺着吧。”
江照没在挣扎起身,见着夏宜晴要上床休息,他自觉地伸手去够放在床头的厚毯子。
以别墅恒温二十六度的温度,实际上是用不上这么厚的毯子的,他们身下那床套着红色真丝被罩的被子仅仅是薄薄一层。
但是,夏宜晴上一次的吩咐他还记得。
夏宜晴睡觉不稳当,这么大的一张床也能从头翻到尾。
第一晚的时候,他明明只占了床边一小条的地方,夏宜晴翻身的时候,额头还是磕到他的膝盖。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发生,他还是把厚毯子裹上吧——他的胃早就吐空了,今晚应该不会再吐了。
他如此顺从乖觉,夏宜晴反而不好苛责他。
夏宜晴摁住他的手,他抬眼诧异地看向夏宜晴。
“今天是十五,我晚上要打坐,暂时不睡,”
夏宜晴伸手拉开那超大的红色真丝被子,盖在江照身上,“养病需要多休息,你先睡吧。”
夏宜晴说是打坐还真是一丝不苟地端坐在床的另一侧,盘腿坐好,闭目养神,放在双膝上的双手还各打了一个江照看不懂的手势。
一个小时过后,夏宜晴第一轮打坐练功完成,发现江照竟然还没睡,“睡不着?”
想着江照之前昏睡了将近两夜一天,这时睡不着倒也有情可原。
江照轻轻‘嗯’了一声,睡太多了,哪怕头脑一片空白,也没办法再睡了。
“你是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吗?”
夏宜晴今晚的心情还不错,觉得适当的和吉祥物沟通沟通,有利于这段关系的良性发展。
“我身患重病,容颜衰败,身形走样,自认无一可取之处……”
夏宜晴由衷夸赞一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做人最难得的是随时随地能看清楚自己。”
江照:“……”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来到这里后,一直给您添麻烦,您还能容忍我,给我提供最好的吃住医疗,是……是看中我……看中我哪一处……您方便直接告诉我吗?我一定配合。”
江照原先以为夏宜晴和钱总一样目的——想将他玩弄于床榻间,各种手段凌辱折磨。
要不然一个豪门千金大小姐干嘛出那么多钱‘买’他?
必然是心理不正常。
一般情爱不能满足,想追求点刺激的。
至于为什么选他?
这么久以来,他也一直想问问钱总的。
后来他想:大约是之前他红过、他帅过、他也曾经在云端过,现在跌倒淤泥里,玩他比玩别人更能满足某种怪僻心理。
可是真正被夏宜晴接回来又过了这几天后,他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夏宜晴不仅对他没有男女的欲望,更没有不合常理的变态要求。
他们虽然同住一张床,夏宜晴看他的眼神和看摆在床头的枕头没有区别。
这让他觉得他自己更没有价值的同时更没安全感了。
他担心被送回公司,再次落到钱总的手里。
那就真的再无一丝出路了。
江照抬着一双惴惴不安的双眼望着夏宜晴求答案。
夏宜晴毫不吝啬地挑唇一笑,“因为你的生辰八字旺我,我这么说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