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接电话的是江回。

“夫人?”江回的语气里都是迟疑,声音压低,“夫人,周总在开会,您有什么急事吗?”

盛南烟一字一顿反问:“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周砚川今天都见过谁了?”

江回沉默好一阵,“周总今天见了沈小姐。”

盛南烟一愣,而后眸中透出浓浓的自嘲和绝望。

她就知道。

想起今天和沈明珠“擦肩而过”的场景,盛南烟自嘲地笑笑,闭了闭眼。

她不再理会江回的关心和询问,挂断了电话。

天上已经滴起了小雨。

这场连绵的秋雨,恐怕是不会再停了,盛南烟如是想。

她骑着车,回到出租屋。

盛南烟立在玄关,颓然地看着手机上的骑手软件。

没了这份工作,她要拿什么给周周凑医疗费?

不多时,程墨涵的消息发了过来。

盛南烟点开一看——

【设计稿,请从速。】

盛南烟恍惚。

这几天连番的忙碌,让她险些忘了这件事。

盛南烟换了鞋子,来到厨房——这里放着个小箱子还未拆开。

里面,是她上大学时所用的数绘板,还有零零散散的画材。

自从前几年盛南慈过世,她后又跟周砚川结婚,就再也没动过画笔,没有画过一张设计稿。

盛南烟都快忘了,她曾经的梦想——

是成为全世界最出色的珠宝设计师。

盛南烟将箱子挪出来,开始整理里面的画材。

时间久远,数绘板早已经不能使用,其余的画材倒还崭新。

盛南烟拿出纸笔,铺开在桌子上。

然而她捏着笔,却久久没有动笔。

物是人非这么多年,她似乎早已经忘记该怎么创作了。

就在此时,手机忽然响起。

是周周的主治医生,陈勇打来的。

“陈医生?”盛南烟接通,很紧张,“是周周出什么事了吗?”

陈勇的话音里都是高兴:“没有没有!是有人支付了周周所有的医疗费用,并且发信息给院方,说之后周周做手术也会负担手术费!盛小姐,你不用发愁钱的问题了,只需要耐心等待骨髓配型就好!”

盛南烟不敢置信:“真的吗?是什么社会慈善组织吗?”

“应该是吧!之前我不是帮你向慈善组织申请过帮助吗?估计是他们出手了吧!”

盛南烟高兴之余,却没忘了形。

“陈医生,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是哪个慈善组织帮了我们,我想等之后手头宽裕了,把钱还给他们。”

陈勇连声应下,又安慰了盛南烟几句,挂了电话。

关了手机,盛南烟心头的大石头落地,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看向桌上的画纸,眼底划过坚决的光。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以后,还是为了周周,她都得坚强起来。

既然现在送外卖的活不能再干了,重操旧业未必是什么坏事。

只是,她如今要帮程墨涵做枪手,恐怕一时间不能去别的公司应聘就职了。

得想想别的出路了......

盛南烟在桌前鏖战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时,她才停笔。

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设计草稿,盛南烟却难得感受到几分平静和满足。

她将草稿图拍摄下来,发给了程墨涵。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今天下午,来这里见面。”

看着程墨涵发来的地址,盛南烟一愣,而后自嘲地笑了笑。

这地方,居然就在京大附近。

当年刚刚考进京大的设计系时,她志向满满,发誓要做最好的设计师;而如今,却也只能沦为枪手一流。

简单收拾好草稿,盛南烟洗了把脸,换了件衣服便准备出门。

然而刚打开门,就看见一张冰冷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男人扶着门框立在门口,眼底的乌青让他多了几分阴鸷,唇边还带着淡淡的讽刺笑意。

盛南烟微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周砚川......”

回过神来,盛南烟恼意微起:“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周砚川嗤笑一声,“这很难吗?盛南烟,你准备去做什么?又打算去看那个野种?”

盛南烟气结,怒道:“周砚川我再说一遍,周周不是野种!”

周砚川蓦地打断她,厉声道:“你自己看!”

男人抬手,将文件狠狠摔在了盛南烟怀里。

盛南烟熬了一个通宵,本就神思恍惚,眼下更是止不住踉跄了一下。

她打开文件,看到里面的亲子鉴定书,僵立在原地。

周砚川冷笑连连:“你还有什么好说?”

盛南烟的手开始颤抖,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她轻声反问:“这是谁给你的?”

其实不用想,盛南烟都能猜到始作俑者。

但她没想到,二十年的情谊,让周砚川不分青红皂白,连佐证都懒得调查,直接来质问自己。

周砚川刚张口,就见盛南烟浓密的睫羽轻颤着抬起,眼底的嘲弄和失望满溢。

“你宁可相信一份莫须有的亲子鉴定书,也不愿相信我,是吗?”

周砚川的喉结动了动,语气却依旧冷凝:“莫须有?你拿什么证明这是莫须有?”

盛南烟自嘲地笑了笑,她闭了闭眼:“这封亲子鉴定书的公章出自的私立医院,早在半年前就失去了做鉴定的资格。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恰好,那时候周周刚被查出患有白血病,我四处寻找有现成骨髓配型的医院,这家私立医院当时还是你亲自找人帮我联系的。”

“这些,你都忘了。”

盛南烟将文件收好,还给周砚川,无比平静。

从沈明珠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且周砚川对沈明珠越来越特殊的那一天开始,盛南烟就做好了彻底离开周砚川的准备。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离开的过程会这么煎熬又漫长。

像是将身上的一块肉硬生生地撕下来,让人痛不欲生。

而周砚川看着她,恍惚又回到了十八岁生日那天。

他还没有被周家认回去,他和盛南烟穷的一块钱掰成两半花。

盛南烟为了他的生日,在最热的天气,去游乐场穿了半个月的玩偶服,才攒了钱给他买了一块手表。

如今那块手表已经不走针了,样式也逐渐老土的被时代的潮流抛弃,被周砚川放进了衣帽间最里层的抽屉。

周砚川动了动唇瓣,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此时忽然响起。

他下意识拿出来看。

上面是亲昵的备注:“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