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租一千二，水电全免。”
房东王德海将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递到我面前，那张饱经风霜的老实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唯独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伸手去接钥匙时，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
“但有个条件，”他补充道，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卧室里那面巨大的落地穿衣镜，你千万不能遮住。任何东西都不行。”
我愣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他已经把钥匙塞进了我手里，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算是这房子的规矩吧，小陈。你一个大小伙子，别想那么多。这地段，这个价，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家。”
他说的是实话。
刚被公司“优化”掉的我，正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市中心，精装修一室一厅，月租一千二，这价格简直跟白送一样。别说只是不能遮镜子，就算让我天天对着镜子磕头上香，我也认了。
“没问题，王叔。”我立刻把那点小小的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堆起感激的笑容，“我懂规矩。”
签完合同，送走房东，我站在这个即将属于我的新家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客厅宽敞明亮，厨房和卫生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我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那面传说中的镜子。
它很大，几乎占了整面墙，暗红色的雕花木框，带着点复古的韵味。镜面擦得锃亮，清晰地映出我有些疲惫但难掩兴奋的脸。
我走过去，伸手触摸了一下镜面。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我的指尖，传遍了全身。
那不是玻璃应有的温度，那是一种……仿佛触摸到一块陈年寒冰的感觉。
我猛地缩回手，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也许是房间许久没人住，有些阴冷吧。我这样安慰自己，转身开始兴致勃勃地收拾起我那点可怜的行李。
然而，到了晚上，那股异样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比客厅要低上好几度。而那寒意的源头，就是那面巨大的镜子。它像一块沉默的冰山，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冷气。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我能感觉到，那视线就来自镜子的方向。
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我爬起来，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深色的外套，想把它搭在镜子上。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镜框的瞬间，我想起了房东的警告。
“千万不能遮住。”
去他妈的规矩！我被一个镜子搞得神经兮兮，这叫什么事！
我心一横，直接把外套严严实实地盖了上去。
世界，瞬间清净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连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一些。
我满意地躺回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声轻微的、却无比清晰的闷响惊醒。
“啪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借着微光，看向镜子的方向。
我的心脏，瞬间揪紧了。
那件我明明盖得好好的外套，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镜子前方的地板上。
它自己滑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