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困局

雨下得邪性,不是哗哗啦啦,是那种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粘稠,像给整个黑瞎子岭罩了层油布,闷得人喘不上气。

山脚下那个废弃了几十年的靠山屯,此刻居然亮着几簇昏黄的光。光来自屯子中间最大的那间土坯房,以前可能是大队部或者祠堂,现在破得只剩个框架,窗户用木板胡乱钉着,风一过,呜咽作响。

屋里,七个人围着一盏快没油的煤油灯,火光跳跃,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明明暗暗,鬼气森森。

“操他妈的鬼天气!还有这鬼地方!” 一个穿着紧绷的皮夹克,脖领子露出半截青龙纹身的壮汉啐了一口。他叫大龙,是这一带有名的混子,脸上横肉乱抖,写满了焦躁和戾气。“手机没信号,车也陷沟里了!真他妈倒了血霉!”

他们是一行人,本来包了辆破面包车抄近道赶往县城的,结果半路遇上泥石流塌方,司机当场没了气,车子也报废了。剩下这七个人,在暴雨中慌不择路,意外发现了这个几乎被地图遗忘的荒村,躲了进来。

除了大龙,剩下六位是:

老周,五十多岁,看着老实巴交的货车司机,是死掉的那个司机的搭档,此刻蹲在墙角,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小雅,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长得挺清秀,但此刻脸色惨白,浑身湿透,缩在另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她是搭顺风车的。

眼镜男,姓李,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虽然脏了,但还能看出料子不错,他自称是去县城考察的商人,一直试图保持镇定,但不停推眼镜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吴婆,一个干瘦的老太婆,穿着深蓝色的旧式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是半路上车的,说去县城看儿子,从上车就嘀嘀咕咕,眼神飘忽。

最后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的叫小军,女的叫小红,看样子是出来旅游的,此刻紧紧靠在一起,脸上全是惊恐。

“倒霉?我看是撞邪了!” 吴婆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木头。“你们来之前,没打听过黑瞎子岭的忌讳?特别是这靠山屯!”

“啥忌讳?” 小军下意识地问,把女朋友搂得更紧。

吴婆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压低声音:“老辈子人说,这靠山屯,民国时候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没了!说是得罪了山里的东西,下了咒!凡是雨天闯进这屯子的人,都……都得出事!而且,不能‘说破’!”

“说破?说破啥?” 眼镜李强作镇定地问。

“不能说破那件事!就是屯子怎么没的那件真事!谁知道,谁要是当着大家的面,把真相‘说破’了,谁当场就得死!这是老咒语!” 吴婆神神叨叨地比划着,“要想活命,就得熬到天亮,雨停,而且,期间不能有人把真相‘说破’!”

“放你娘的狗屁!” 大龙猛地站起来,吓得小雅一哆嗦,“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什么咒语不咒语,就是巧合!等天亮了,老子自己找路出去!”

老周终于磕了磕烟袋锅,闷声说:“吴婆说的……我也听老辈人讲过一嘴。这地方,是邪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气氛一下子更凝重了。煤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赞同老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