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块,连我一个包都买不起。”
蔺舟举着手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色铁青。
跪在地上的裴玉芬,也因为我这句话,不再哭了。
她缓缓站起身,身体摇摇晃晃。
蔺舟扶了她一把。
她站稳后,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蔺欢欢,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走,还是不走?”
“你今天要是敢从这个门走出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我们蔺家,从此就当没你这个人!”
断绝关系。
这又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我看着她决绝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好啊。”3
我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楼梯口走去。
我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几乎要将我射穿的、充满怨毒的视线。
“啊——!”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我身后炸响。
是蔺舟。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手上一空。
他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疯狂速度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了我的行李箱。
然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他高高地举起了那个我视若珍宝的箱子。
“你不让我们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行李箱狠狠地砸向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整个楼道里回响。
箱子被砸开了。
我为这次奔现精心准备的一切,全都散落了出来。
那个我分期了好几个月才买下的名牌包,表面被划出了一道丑陋的口子。
那几瓶昂贵的粉底液和精华,瓶身碎裂,液体混合着玻璃碴,流淌一地。
那盘我最心爱的大牌眼影,摔得粉身碎骨。
还有那些衣服、鞋子……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
我盯着地上的那片狼藉。
每一件破碎的化妆品,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那是我的面具,是我用来遮盖丑陋、伪装完美的唯一工具。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
裴玉芬看着一地狼藉,又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我的反应终于“正常”了。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叹息。
“欢欢,你闹够了没有?”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们?”
她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我敏感的神经。
“就因为……就因为当年没让你去念那个表演学院?”
表演学院。
这四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我记忆最深处那个溃烂流脓的伤口上。
恨?
不,这个字太轻了。
他们忘了,可我的脸,我的手,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日日夜夜提醒我那天的疼。
我缓缓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恨?”
“何止是恨!”
我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站起身,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用力地擦拭自己的左脸。
粉底、遮瑕、散粉被粗暴地抹去,一道狰狞的、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暗红色烫伤疤痕,暴露在空气中。
那疤痕皮肤皱缩,凹凸不平,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