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柳絮哄得高兴了,赵志远才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看楚婉琴,这才退了出去。
柳絮冷哼一声,挥手让仆从将门掩上。
“楚氏,听说你想通了?”柳絮居高临下地看着母女二人,眼中满是轻蔑。
楚婉琴将楚夭夭护在身后,缓缓站起身,“县主,我可以和离。”
柳絮得意一笑,“早该如此。本县主赏你十两银子——”
“我要五千两。”楚婉琴打断她。
“什么?!你做梦!”柳絮闻言,怒意瞬间暴涨,猛地拍案而起,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你不过是个下堂妇,还想讹我钱?”
楚婉琴不卑不亢:“县主还是屏退左右,我接下来的话,只怕不适合他们听。”
就在这时,楚夭夭突然扯了扯楚婉琴的袖子:“娘,我想如厕。”
柳絮烦躁地摆摆手,厉声道:“翠柳,带这小贱种去茅房!”
等楚夭夭蹦蹦跳跳跟着翠柳离开,别的仆从也退了出去
楚婉琴才大着胆子压低声音冲柳絮道:“县主已有身孕,约莫三个月了吧?”
柳絮脸色骤变,“贱人,你胡说什么!”
“无媒苟合,按律当杖责三十。”楚婉琴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还有令尊贪墨军饷的事……”
柳絮脸色惨白,“贱人!你敢威胁我?”
楚婉琴缓了片刻,继续说:“柳县主抢了我的夫君,不该给我些补偿吗?我保证收了县主的银子,县主再给我一份通关路引,我会带着女儿举家搬离清河县,从此隐姓埋名,绝对不会碍着县主的好日子。”
“你做梦!你哪里值这个价?”柳絮尖叫。
“我自然值这个价。”楚婉琴毫不示弱地抬起头。
柳絮咬牙切齿地瞪着楚婉琴,“贱人,你真当我没法子治你?”
“县主当然可以治我,不过嘛……若是我们母女二人冤死在这柳府,亦或是县主不肯答应我的条件,那么……这些事就会被写成血书,挂在清河县、南陇县与晋北县,甚至是各个州府的衙口、寺庙、茶馆……”楚婉琴字字珠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你空口白牙没有证据,有谁会信?”柳絮的声音颤抖。
楚婉琴继续道:“我若是空口白牙,县主又怎会怕到脸色发白?你爹贪了多少粮银?送到哪几位将军手里?哪年哪月哪一批账册出了岔子?我都知道……县主好好想想,我若没有实证,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你胡说!”柳絮脸色骤然巨变,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楚婉琴步步紧逼,“我是不是胡说柳县主比我更清楚,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柳县主您的身世秘密……”
“你!”柳絮踉跄后退一步,浑身发冷吓得魂不附体,“这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事……”
吃缓缓开口,“其实你不是柳夫人的女儿,应该是林姨娘所出才对。若不是林姨娘趁着柳夫人生产虚弱动了手脚,真正的县主该是你那庶妹才对,如今被丢在庄子里吃糠咽菜的人,也应该是你……你说若柳夫人知道了此事,她又会如何做呢?”
“你别说了,别说了!”柳絮捂住耳朵气急败坏地尖叫。
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勉强才能稳住身形。
“你到底是谁?”柳絮看着低声问,眼中已带着惧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县主你真正的生辰八字,应该是腊月初八亥时,比柳夫人的亲生女儿早了六个时辰!”楚婉琴一字一顿地说。
柳絮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身形猛然一震,整个人彻底乱了
“你你、你……”
“你命格极阴,算命的说你克父,原本应该被丢进庄子里的人,是你,而如今在庄子里的人却是柳夫人的亲生女儿。你说,若是柳大人知道了,你才是那个于他仕途有害的人,你猜他又会怎么做?”
“你!闭嘴!闭嘴!”柳絮怒吼。
赵志远等人听见柳絮的怒吼声,朗声询问想闯进来,却被柳絮怒喝制止,“都不许进来!”
楚婉琴勾唇冷笑。
柳絮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这……没人知道的……不应该啊……”
“我奈何不了柳家,但有的是人可以,这么大的把柄送到面前,你说柳家的仇敌,又会如何呢?”楚婉琴慢条斯理地分析着,“所以,五千两看似是买和离书,实际是买柳县主您现在的荣华富贵啊!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柳絮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半晌,柳絮才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将这两件事都烂在肚子里,否则我就是做鬼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没问题,只要柳县主肯将五千两银子给我,我自然会将这些事全烂在肚子里,举家离开清河县!”楚婉琴唇角冷冷扬起。
“你!你好得很!”柳絮怒极,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起身甩袖而去。
柳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柴房的门‘砰’地一声被甩上。
楚婉琴强撑的那口气突然泄了,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粗布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节泛白,死死攥着衣角。
方才字字铿锵的嗓音,此刻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我竟然……真的做到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柳絮那张惨白的脸。
那个高高在上的县主,居然真的被她一个乡下妇人给唬住了?
楚婉琴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嘴角想笑,却先尝到了咸涩的泪水。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掌心全是掐出来的月牙形血痕。
方才与柳絮对峙时,她就是用这双手死死掐着自己,才没露出半点怯意。
现在松懈下来,疼痛才后知后觉地蔓延开来。
“要是……要是被她看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楚婉琴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