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已经微微弓起身子,做好了第一时间冲出去的准备。
一秒,两秒……
预想中车门滑开的景象没有出现。
那声“噗嗤”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车门紧闭着,纹丝不动。
门上的指示灯,也依旧是代表关闭的红色,从未变绿。
不……不!
我扑到门前,双手用力拍打着冰冷的、强化玻璃制成的车门。
“开门!开门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嘶哑,颤抖,充满了绝望。
没有任何回应。站台依旧空旷死寂,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踏足。
只有我那扭曲而惊恐的脸,映在车门玻璃上。
我不甘心,发疯似的沿着车厢跑动,试图去拉动每一个车门上的紧急开门手柄,或者按下那个红色的紧急通话按钮。
手柄纹丝不动,像是焊死了一样。按下紧急按钮,没有任何提示音,那个小小的扬声器里,连电流的杂音都没有传出,只有一片虚无的寂静。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
我被困住了。
困在这节错误的、诡异的、行驶在错误时空里的第八节车厢。
就在这时,列车再次启动,缓缓驶离这个陈旧的、空无一人的站台。
窗外的景象重新被黑暗的隧道墙壁取代。
我无力地靠在车门上,大口喘着气,汗水已经将我的头发完全浸湿。
然后,一种更加冰冷的感觉,顺着我的脊椎,缓缓爬了上来。
我感觉到……视线。
很多道视线。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车厢里,那些原本僵直地坐着、目视前方的“乘客”们……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不再看着前方了。
他们所有人,穿着那些过时的、仿佛从旧衣柜里翻出来的衣服,保持着那种笔挺得诡异的坐姿,但他们的头颅,却以各种不同程度的角度,缓缓地、无声地……
转向了我。
一张张苍白、麻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一双双空洞、缺乏焦点,却又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的眼睛。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集体地,凝视着这个车厢里唯一的、格格不入的活物。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时间失去了意义。
在这节被诅咒的第八节车厢里,每一秒都被拉扯成粘稠而漫长的胶质。
我被困在其中,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血管里奔流嘶吼。
那些无声的凝视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我的皮肤,扎进了我的骨髓。
我不敢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我僵硬地靠在冰冷的车门上,与那十几双空洞的眼睛对峙着。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威胁,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好奇。
那是一种……绝对的“空”。
仿佛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他们视野里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被“标注”的异常点。这种非人的漠然,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胆寒。
列车依旧在黑暗中行驶,那单调的“哐当”声和空洞的风声,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伴奏,反复研磨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念头猛地窜了出来,像黑暗中划亮的火柴,虽然微弱,却带来了片刻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