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闭上眼睛，指尖轻轻划过盲文小说的一页。
纸张上细密的凸点像是另一种语言，只有他能读懂的秘密代码。
窗外传来细雨拍打树叶的声音，为这个周五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宁静。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独自一人在家，没有任何需要应付的外界干扰。
失明十年，林序早已习惯了用其他感官构建自己的世界。
听觉尤其敏锐，能分辨出楼上邻居脚步声中的情绪，能听出窗外行人手中的雨伞是崭新还是旧损。
门铃响起时，林序微微皱眉。
晚上八点，不是他期待访客的时间。他摸索着走到门口，没有立即开门。
“谁？”他隔着门问道。
“您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住在对面。我做了些曲奇，想送给邻居们尝尝。”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友好，不会过于热情也不会显得拘谨。
林序犹豫了一下。
他向来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更不擅长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但拒绝邻居的好意似乎也不太礼貌。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门。
“您好，我叫江临。”男人说道，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林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烘焙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林序。”他简短地回应，接过对方递来的纸袋。
曲奇的香气从袋中飘出，是肉桂和黄油的味道。
“希望不会太甜，”江临笑着说，“我第一次做，不太确定味道如何。”
林序点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短暂的沉默后，江临礼貌地道别，回到了对面的公寓。
关上门，林序靠在门板上，轻轻叹了口气。社交总是让他感到疲惫，尤其是与那些对他的失明要么过度关注、要么刻意忽视的人打交道。
江临的态度倒是出乎意料的自然，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怜悯，也没有假装他没注意到林序的盲杖。
林序取出一块曲奇尝了尝——恰到好处的酥脆，甜度也正合适。
对于一个自称第一次做曲奇的人来说，这味道好得有些不真实。
接下来的几周，林序与江临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是在楼道里偶遇，江临总会停下来聊几句；有时是江临又以“做了太多食物”为由，送来一些自制的美食。
林序不得不承认，江临的厨艺确实出色，每一次送来的食物都完美符合他的口味，仿佛对方早已摸清了他的喜好。
更让林序感到意外的是，他与江临相处时的轻松自在。
江临从不会刻意避免使用“看”之类的词汇，也不会过度帮助他。
当林序明确表示自己能完成某事时，江临会尊重他的独立性。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不让人紧张的正常人。”一次共进晚餐时，林序半开玩笑地说。
江临笑了：“难道还有让人紧张的非正常人吗？”
“大多数人在面对盲人时都会有些紧张，”林序切着盘中的牛排——煎得恰到好处，正是他喜欢的熟度，“要么过度保护，要么刻意表现得若无其事。”
